第一百八十章 玩物

　　花溪的剑无声而疾，须臾之间便贴向了凌风的门面。凌风化掌来挡，花溪一绕，提剑砍向封印木牌。

　　确定契约关系的必要流程刚进行到第三步，正是收服李清流的紧要关头。凌雪谣不舍这一过程被人打断，闪身过来挡在封印木牌前头，手中鹿角钩更是舞得虎虎生威。钩上月牙往前，直削花溪手腕儿。花溪不避不躲，攒足力气前劈，长剑砍在红雪衣上，发出咔嚓一声响。凌雪谣不可置信地展眼四顾，忽听“”的一声，红雪衣炸裂开来，四散为碎片。

　　花溪的剑未停，凌风赶紧冲过来抢下凌雪谣的性命。花溪见状，并不恋战，抱起李清流逃出山林。

　　凌雪谣不可置信地看着红雪衣的碎片，后怕地颤着身子。她心口有些堵，喃喃道：“这，这，爷爷，这可是您送我的宝贝啊！不是……不是说坚韧无比刀剑不入吗？方才您的速度要是比那女人慢上一刻，谣儿怕是性命难保了！”

　　“这不是保下了么？”凌风面色冷然。他此刻思绪万千，无心理会凌雪谣的撒娇抱怨。俯身捡起一张红雪衣碎片轻轻摩挲，片刻后，掌中只余下一撮齑粉。

　　那人竟然和她母亲一样，也带有上古神力！只是不晓得，这力量是外物给予，还是自身所带。

　　“爷爷受伤了！”凌雪谣惊呼出声。二人对战时动作迅疾，打斗场面看得人眼花缭乱。凌雪谣跟不上节奏，只瞧见了满天满地的法术如同烟花一般炸开，却并没有看清两人的胜负。眼下静了，她才看到凌风肩上纵深的伤口。

　　从乾坤袋里找出两瓶外敷的伤药，凌雪谣急急忙忙往凌风肩上涂。凌风按住她的手：“不碍事，先去追人。”

　　“好！”凌雪谣算是恨上花溪了，忙不迭应道。她运功飞行，堵在心口的气涌上来，腥甜味道从喉间漫到嘴里。她哇的一声，张口便吐出一滩鲜血来。

　　凌风细细瞧了凌雪谣的情况，断定她是受了内伤。花溪那一剑虽然被红雪衣挡了，但凌雪谣正对剑口，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想到这一茬，凌风抱着孙女儿，表情变得无比狰狞：“花溪！”

　　花溪半搀半扶着李清流，一口气跑出了千里地。歇气的间隙，她从迦微扇里召唤出一只鸽子，留它在原地给阿精喵喵二人报信儿，让他们直接去飘渺山。

　　李清流浑身发烫，流着血的大小伤口细算起来不下十五处，急需治疗。他的样貌没有恢复正常，回广清肯定会被当做妖怪看待。而飘渺山上的住民不仅是妖，更是花溪的部属。若是去那里，只要花溪下达命令，李清流妖化的消息就一定不会传开。

　　最重要的是，悬壶老人的医术强过玉虚。

　　花溪看着满是血污的李清流，目光中不无担忧。他眼下昏迷着，很安静。但他要是醒来呢？醒来后，会是怎样的光景？

　　踏入缥缈山，花溪让闻声赶来迎接的小妖去请悬壶老人。小妖闻言一愣，伸手指着头顶青天：“藤爷他不在的，他去天上了。”

　　“天上？为什么？”花溪锁了眉头。悬壶老人曾说过，浮玉死后，他不愿再和仙界有什么牵扯。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四五天前吧，天上落下九道惊雷，把隔壁山头削了大半。几位护法觉得这里头有古怪，但又拿不准主意，便叫了藤爷一起商量。商量到后半夜，藤爷忽然就急匆匆离开了缥缈山。”小妖细致解释道。

　　花溪略一思忖，把李清流抱在怀中：“你叫几位护法在偏殿等着我，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小妖偏着头看李清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花溪瞪他一眼，催促道：“快去！”

　　把李清流放在床上，花溪叫人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自己则去了悬壶老人的小屋翻找药物。她于医药一途上没什么天赋，只明白些浅显的医理。翻出些清热解毒的温和药物，花溪没有多做停留，便赶回偏殿。

　　护法们都已经到齐了。花溪坐在上位，开门见山道：“惊雷削山那夜，你们和藤爷商量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长久的沉默后，一人搪塞道。

　　花溪冷笑一声：“我没时间和你们绕圈子，讲实话！”

　　护法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开口。花溪站起身，在殿里缓缓踱步道：“我知道，你们虽然认我做溪语阁阁主，心底却只听惊羽和藤爷的话。他们交代说某件事不可让我知道，你们就会守口如瓶，对不对？”

　　花溪面上并没有半点儿怒意，但护法们无不感觉身上一寒。有人压着声音道道：“阁主，不是我们有意瞒你。惊雷削山这件事，您知道了没什么好处。”

　　“好处还是坏处总要我听过才能判断。”花溪斜眸，直勾勾盯着讲话的护法：“什么时候，你们能够替我做决定了？惊雷削山无非那几个原因，你们不说我就猜不到吗？藤爷回仙界，玉虚师父也去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聚到一处，不是欢宴就是危局。”

　　“阁主说得没错。”那护法又道：“确实是出事了。山被削平后，我们派人去探查情况。结果在里头捡到一只拳头大的金蛋，藤爷……藤爷说，那金蛋浑身上下溢满魔力，不交到天帝手上，他不放心。”

　　“魔力？那金蛋是魔族之物？”原来那征兆与师兄的妖化无关，花溪绷着的心总算松了些。

　　护法摇摇头：“藤爷说，只有天帝才能判断出金蛋出现的缘由，所以他老人家才会上天去。”

　　“是这样么。”花溪低喃一声，旋即摆摆手：“没什么事儿你们就下去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寝殿。”

　　“是。”护法们齐齐应声。

　　花溪舒了口气，坐在高椅上。她拉开乾坤袋，看着里头的一堆瓶瓶罐罐，有些头疼。角落里还有个护法没离开，花溪问他：“你还有事？”

　　护法缓缓摇头，定定看着花溪：“只是想要和阁主说上一句，我们听命于惊羽和藤爷这样的话，莫要说第二次了。”他指指胸口：“听了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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