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燕洵心里觉得她的坚定好似在那里见到，这医女平时和自己并无交集，不由自主地自己就是想去相信她，微微点头“好，你先试试。但若不离有半分难受，我定叫你更难受。”

　　“多谢陛下。”淳儿松了口气，领命向外跑去，没一会儿，端着一碗山楂水进来，上面恭顺地拿到燕洵跟前“陛下，山楂有消食作用，而且口味酸甜。”

　　“山楂水。”赵太医不屑地说道：“山楂是有消食之效不错，见效去很慢。你这样喂，喂到明天怕是公主也好不了。”

　　“所以，我特意在里面放入六曲和麦芽，味道甘香，且不苦。配合山楂水一起服下，公主定不会吐出来的。”

　　“呜呜，爹爹，爹爹。”

　　“算了，先试试吧。来，来。”燕洵舀了一勺，让怀里的不离服下。她果然没有反抗，慢慢喝了大半碗，人不像刚才那么焦躁了，也有了精神“爹爹，这个好好喝。”

　　燕洵开心地问道：“不离，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又看了看淳儿“姐姐，这个是什么做的？”

　　“回公主是山楂水。公主要记得以后吃完糯米的东西，不能跑得太急。否则又要难过了。”

　　“哦，爹爹，这个姐姐做的山楂水好好喝。不离，还要。”

　　“哎，好。”燕洵把剩下的山楂水全部喂完，抱着不离坐到榻上，“你叫什么名字？”

　　淳儿正注视着不离，没听进去。青儿拉拉他的衣服“喂，陛下问你名字呢？”

　　“哦，回陛下，默儿。”她福身说道。

　　“爹爹，这个姐姐好厉害，会做甜甜的山楂水，不离好喜欢喝哦。”

　　“知道啦，小贪吃鬼。”燕洵回头看她，淡淡地说道：“此刻就到昭和殿当差吧，做公主的贴身侍女，宫里没个心细的，全是拿着空饷的废物。”

　　他锐利地瞥了眼赵太医，太医急忙跪地“陛下，臣知错了。”

　　“学艺不精，还敢自称太医。宫里不需要养闲人。明天到院首把印信交了吧。”

　　“臣遵旨。”赵太医战战兢兢地退下了。燕洵看了淳儿一声，严厉地说道：“默儿，公主对朕有多重要，我想你是聪明人看得出来。你今后在她身边，可得小心照顾着。”

　　淳儿心里还在犹豫，瞧着不离天真的脸庞，回忆起方才，跪拜道：“谢主隆恩。”

　　不离自回宫后，便跟着燕洵就寝，平日很早就睡。可今日或许是难受过了，人精神了些，怎么也睡不着，缠着燕洵给她讲故事。淳儿已经受命，作为贴身宫女，主子不安歇，自己万不可去休息的。不过，她心里也愿意，就这么静静在门外待着听里面的声音。

　　“爹爹，在讲一个，在讲一个。”她拉着燕洵的手，噘嘴说道。

　　燕洵让她躺下，盖上薄被，劝道“已经听了三四个了。都快天明了，先睡吧。”

　　“可不离睡不着，爹不讲给不离听，不离讲给你听吧。”她兴奋地坐起，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好啊，爹，给不离讲了那么多，也想听不离能讲出什么故事。不过，讲完，一定要睡觉了。不然爹就要惩罚你了。”

　　燕洵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鼓励道：“讲吧。”

　　“朝哪讲起呢？”不离撑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爹，我小时候第一次开口说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燕洵好奇地问道，但这好奇中还有些隐痛，自己错过不离太多时候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回去。

　　“听娘亲说，不离说的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两字，儿子。”

　　“儿子？不离怎么会说这个？”

　　“我也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邻居大妈知道后，曾和我娘开玩笑说，定是怀我的时候，爹希望是个儿子，被肚子里的我给听去了。”

　　“这倒不假。”燕洵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离插起手，愤愤不平地说道：“所以我就不甘心了。觉得爹娘将来万一有了弟弟，会不喜欢不离。因为我看邻居家的姐姐，她娘亲生完弟弟后，就叫她做这做那的。我听人说村那边的庙宇特别灵验，便想偷偷跑到那边去祈求千万不要让爹娘给我生个弟弟，要生也只能生妹妹，这样才能一视同仁。”

　　“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嫉妒心怎么这么强啊！”燕洵搂住她笑道“不过，这点和她挺像的。”

　　“和谁啊？”

　　“一个傻丫头。”燕洵回忆道：“她小时候也觉得她母妃偏宠他哥哥，所以常常拉着我哭鼻子，说母妃不关心呀，不爱她呀，她只有我呀，不能离开他呀。这些话，后面我都倒背如流。”

　　“是不是早上，爹和我说的那个傻丫头。”

　　“对。”燕洵亲吻着她额头说道“爱着一个傻子的傻丫头。”

　　淳儿眼眶有些发红，小时候她也确实如此，那时候常常在想快点长大，就可以嫁给燕洵哥哥，那么就算母妃不疼，燕洵哥哥也会一直宠她。

　　“哦。”不离似懂非懂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时候我走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最后走到路边哇哇大哭，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在往右拐便是家了。我当时手里握着这条兔尾吧。”不离说着拿着兔尾在燕洵手里面前晃了晃“不知道为什么耳朵边响起一个声音，往右走，往右边，快。很大声，很大声，感觉耳朵都快聋了。我停住哭泣照做，走了没多久，爹娘便找了出来。自那之后，不离就再也不敢偷偷溜走了。这兔尾是我的吉祥物，我没它睡不着，还能帮我找到家。娘亲，说是过满月的时候别人送的，但不离坚信这是天上神仙姐姐送给我的。因为自那之后，我常常做梦，梦境我在很小很小，可能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被人抱着，她的样貌很美，声音很甜，她脖子上也挂着和我不离一样的兔尾，只不过是白色的。她对我笑着，笑着，我心里觉得暖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醒来，就是想不起来。我好想问问神仙姐姐从哪里来？会不会这样一直陪着不离？爹，爹。”

　　不离说了那么多，才发觉燕洵已经哭了，他失声说道：“会，会，那个神仙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你的兔尾就是她给你的。不离她舍不得，她最舍不得就是你。她是你的……”

　　“陛下，陛下。”阿精急急跑入，跪倒燕洵跟前，焦急地说道：“梁国犯境，在青海那边夺下三城，青海王，秀丽王，已在朝堂和众臣等候，与陛下共商大计。”

　　燕洵立马擦干泪水，定神说道：“知道了，朕立刻前去。不离，乖，自己今天先睡，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她小声地说道：“好，不过，爹爹能快点回来吗？因为爹爹刚才说神仙姐姐，好像知道她的事情，不离想听。”

　　“一定。默儿。”燕洵唤道，她走到床边跪地，低着头，不想让看见她红着的眼“伺候公主安寝吧。”

　　燕洵说完，和阿精便走了。淳儿抬头仰望着她朝思暮想的不离，那次事情，是她再说，她几乎急的快要跳入奈河之中，要不是鬼差发现，她恐怕真的魂飞魄散了。她被鬼差揪倒在地，不顾背上被焦灼的鬼鞭的抽打，拼命呐喊着“不离，不离，往右边，往右边，回家了。快，往右边。”

　　“原来，你听得到，不知能听到，还记得。”她小声嘀咕着，眼眶泪珠打转，努力让它不露出来。

　　“姐姐，姐姐。”不离朝她招招手，空出旁边位置“陪我睡觉，我在家，都是娘陪我睡得。到这里，是爹陪我睡得。我旁边没人会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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