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约
恍如隔世，再次踏入校园，似乎已经不会再有人认得出他是谁。他庆幸，或许能够轻松一点。
曾几何时，他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
沿着满是美好回忆的校园小径漫步至足球场，放眼望去，偌大的足球场上有两支足球队正在踢足球比赛，赛况激烈得不分高低。
黯然神伤的萧巍然止步足球场外，视线久久未曾离开奋战的球员们。如今的他，也就只能远观，再也无法成为其中一员，为此战斗。
手术之后，萧巍然经常一个人在足球场外看那些身体正常的孩子踢球，其实他是不快乐的。
萧巍然一味深究为什么命运要给他这样一种折磨，为什么赠予他美好的东西却又残忍剥夺？
缓步至那个熟悉的位置，坐落在那个宋嘉木以前最爱的位置上，好似又回到从前。
以前，每个傍晚时分，宋嘉木都会坐在这个位置为他欢呼喝彩。他也会用精彩的进球回赠予宋嘉木。
那时的萧巍然犹如在生活巅峰，乐而忘返。时光匆匆，美好流逝。
如今，足球却变成萧巍然最可望而不可及的沉痛过去。
痛定思痛，如今回首往事，更多的不过是叹息，并非百爪挠心的苦不堪言。
萧巍然始终牢记萧瑾炎在母亲的葬礼上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萧巍然？其实这个问题萧巍然也问过自己百千遍，却始终得不到遂心如意的答案。
六岁那年，痛失双亲的萧巍然，一夜从阳光灿烂变成郁郁寡欢。萧瑾炎并未因此将他细心温存，反而把痛失女儿的怨恨与痛苦全数发泄在萧巍然身上，将他送去寄宿学校，舍他，不管不顾，将他放逐，待他如同孤雏腐鼠。
曾几何时，独自茕茕的他，心事不知该和谁诉说，渐渐寡言于心，颓丧于世。
某年某月某一天，萧巍然明白颓丧与哭泣不能解决问题；于是，余生他的眼泪变得如同钻石般珍贵，他更用极端的方法让伤害过他的人记住。
关于足球的记忆，是从七岁开始。
七岁那年，萧巍然遇到足球，委靡不振的人生彻底改变。
萧巍然清楚记得他第一个足球的样子，它是萧巍然在寄宿学校操场边的浅水渠捡的，破烂不堪。但破烂不堪的它在萧巍然心里，就像一颗糖果。
一个被丢弃的足球，一个被遗忘的萧巍然。似乎理所当然，足球成为萧巍然生命里唯一珍贵的东西；足球也伴随萧巍然度过不算完美的童年。
郁郁寡欢的萧巍然终究变得孤傲不群，他只愿意把时间花在足球上，而不需要去讨好附和任何人，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沟通交流，即便萧瑾炎时而的问候，也漠不关心。
萧巍然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过他很清楚，是足球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起码还有足球伴他，永远不抛弃。
萧巍然选择了拥有最大足球场的大学，球队队长看中他的过人天赋和球技，几次三番发出邀请。萧巍然应邀加入了足球队，却没有因此改变孤身一人的现状，除了球场上，他不会和任何人说话。
萧巍然记得宋嘉木曾劝他将身上的纹身洗了，可她不知道每一个纹身对于萧巍然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萧巍然的第一个纹身，是左手臂上一个长相极其丑陋的妖怪托举着一个足球过河。他如同这个长相丑陋的妖怪，得不到温暖照耀，人人厌恶，却始终将视为珍宝的足球细细温存保藏。
那一年，萧巍然真实地面临告别足球的境地。终究，曾以为永远不离不弃的足球也要向他挥手告别。
那时，萧巍然的病成为一种让他无比难受的折磨，他清楚知道手术后运动神经将会受损，运动协调能力永远无法恢复如初。
手术前，萧巍然踢了最后一场足球，他不得不向它挥手告别。
手术至今，萧巍然仍然不敢再次触碰它。
庆幸的是，还有宋嘉木可以让萧巍然继续坚强，也只剩下宋嘉木了。
寒风萧瑟，萧巍然独坐在空旷的足球场旁。出门的时候，他思虑许久该穿什么却没多带件厚羽绒。他怎能忘记现在的身体不如以往呢！
“咳…咳咳…”高烧已退，低烧却依旧不依不饶。吃过早餐便未进食，饥肠辘辘的萧巍然不敢离开去吃点东西，只怕离开便会错过。
人烟渐稀，寒意刺骨，狂风拂面，却抵不过心底阵阵寒意：“嘉木，你真的不愿意见我了吗？”
萧巍然以为宋嘉木一定会应约而来，他好不容易逃离将他困住的“家”，只为再见她一面，他真的不想失望而归：“嘉木，你是在路上塞车吗？”他又用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搪塞哄骗自己。
既然说好了不见不散，宋嘉木不来，萧巍然岂敢先走，万一她来了，他不在，怎么办？
思虑许久，萧巍然鼓起勇气来到足球场中央，坐落足球场上轻轻躺下，再一次切身体会草皮那熟悉的感觉。伸手触摸草皮，还是那熟悉的湿润。可再熟悉的草皮和熟悉的身影，终究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躺在草皮上遥望漫天星辰，璀璨夺目。萧巍然第一次停下来去欣赏，原来身边也有美好存在。如果有流星，他想许愿，许一个永远…
“嘉木，你睡了吗？”胃部麻木已不觉得饥饿。萧巍然掏出手机，已然是凌晨两点半，萧巍然深知宋嘉木不会来了。
曾经，宋嘉木问过萧巍然，问他既然不喜欢与人交往不喜欢读书，为什么还会来上学？萧巍然沉思许久，才开口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努力变得和大家一样，变得不那么另类。
变得和大家一样！为此，萧巍然努力了，可这个世界终究不那么愿意接纳他。
寒风呼啸，体温欲渐下降，萧巍然起身沿着足球场走走停停，竟不知自己还能去哪儿。
世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到了生命的尽头，却找不到回家的路，照亮萧巍然回家的那盏灯一直都是黑的。
走到球门旁，果真放着几个足球。旧人换新人，却依旧换不掉这个习惯。
以前，萧巍然从不弯腰捡球，不是因为觉得麻烦也不是因为耍酷，只是为了熟练球感。用脚背正面击球，轻轻将足球颠起，足球会顺势高高弹离地面，他再用手将下落的足球接住，一气呵成。
触物伤情如同万箭攒心，眼角泪水滑落也浑然不知。
丧魂失魄的萧巍然驻足球门旁，却始终不敢轻易触碰放在球门旁的足球。其实他怕自己无法将球顺利高高颠起，他不愿接受早成定局的事实。这最简单的颠球他再也做不到了，他还有可能再踢一场球吗？
萧巍然是那么期盼死之前，能再踢一次球，为此再一次奋战。
此刻脑海浮现的竟是医生说的话语:
“你有吸毒史，抵抗力不如常人，手术成功率不到30％！”
“对不起，手术不算成功，您的运动协调能力将无法恢复如初。”
“很抱歉，因为抗癌药物的影响，你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你的脑癌复发了，你尽快考虑清楚，是否真的不接受手术？不接受手术癌细胞迅速扩散，意味着你会死。”
“接受手术，手术成功几率只有5%，你的抵抗力极差、血小板严重不足，我无法保证手术台上不会出现不可预见的状况。”
萧巍然嘴角勾起一抹诡魅戏谑的自嘲笑意，他此刻想的竟是需要毒品麻醉此时的自己，他不想也不需要悲伤。
(https://www.biqudu.com/68_68544/360240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