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拾肆
翌日，琉璃早早地便带着人来到郭语姜的屋里，准备叫她起来。让她吃了一大惊的是，郭语姜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
琉璃见她还穿着昨天的衣裳，猜她应该是没怎么睡。
她轻拍郭语姜的肩，低声叫着：“小姐？小姐，到床上去睡吧！”
郭语姜被惊醒，猛地抬起头，大叫：“快跑！”
“小姐，您做噩梦了？”
郭语姜这才看清是琉璃。她深呼吸，揉了揉头——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她怎么会梦到……梦到郢王战死沙场了呢？真是见鬼！
“小姐，您一晚上没睡呢？”琉璃见书案一旁放了厚厚一叠写了字的宣纸，“您脸色不好，去歇会儿吧！”
郭语姜脸色泛白，眼眶下是一团青黑，整个人无精打采。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得尽快把这个抄完！”
“侯爷也没规定期限，小姐何必这么急呢？”琉璃在身后侍女端着的盆里打湿手巾，又拧干了，递给郭语姜，“还是歇歇吧，仔细眼睛疼。”
郭语姜胡乱擦了脸，执笔刚要继续写字，忽然想起那本书。昨晚她回来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以为是琉璃拿去看了。
她问：“秦沆给的那本书，你见到了吗？”
“那本书不是一直放在您的书架上的吗？过后婢子就没再注意了！”
“那可奇怪了！”
“是不见了吗？”
郭语姜放下笔，又到书架旁翻找了一遍，边找边说：“我虽然不喜欢，可那是秦沆的宝贝啊！能去哪儿呢？”
“真不见了？”琉璃走到郭语姜身旁，“小姐，这可是大事！咱们告诉管家吧！”
“啊？”郭语姜不解。
“侯府这是有贼啊！这次偷的是小姐的书，下次指不定会偷什么呢！可不能不管！”
郭语姜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倒没想过是有人偷的。听琉璃这么一说，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便点了点头。又叮嘱：“你让管家想办法找找吧！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就算了，千万不能动粗！”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侍从婢子，一旦不承认罪名，就会被用刑什么的！好多都是屈打成招！她可不想因为一本书而见到那样的事发生。
要是实在找不到那书，就尽量用别的方法补偿秦沆吧！
琉璃应了是，立马出去了。
郭语姜坐回椅子，发了会儿呆，又继续抄书。
皇宫，内花园。
朱彝陪着葛丽太妃坐在湖边的小亭里。
“怎么，那姑娘还是不依你？”葛丽太妃见他心情不好，出声问。
朱彝摇头：“儿子不明白为什么！”
“你觉得母妃呢？”
朱彝疑惑的望着葛丽太妃。
“你觉得母妃希望跟着你，去你的封地吗？”
“母妃自然是想的！”
葛丽太妃点头：“自然是想去的。谁不想离开这个大牢笼呢？可是，想不想离开和能不能离开，可不是一码事！”她轻拍朱彝的手，“你明白吗？”
“可是，她明明知道，只要她点头，我就会带她走！”
葛丽太妃笑着，道：“傻孩子！你这是要她丢下狱中的父亲和教坊司的妹妹，一个人自由啊！她跟你不一样，你是必须要离开母妃的，她却可以选择为了父亲和妹妹，一辈子待在宫中！”
“那有什么用呢？即便她老死在宫中，皇兄也不会放过她父亲！”
“是这个理没错。”葛丽太妃站起来踱步，“你若实在想她点头，不一定要找她。”
“不找她？”
“去找她最在乎的人！”
朱彝垂眸，若有所思。
接连几日，郭语姜为了能出去，不分昼夜地抄书，再抄书！成功地把自己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模样！
她想，哥哥和大嫂那么疼这个妹妹，见她因为抄书而弄成这副样子，一定会不忍心的吧！到时必定就会放她出门了！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这可一点都不好受！谁让哥哥禁她足的时候，也不说个时间呢？让她连个盼头都没有！
琉璃将她花功夫抄好的宣纸拿去给郭镇过目，谁知郭镇没在府里，便让永嘉瞧了。
“长公主，小姐已经深刻反省过了！为了抄这《女诫》，那是不分昼夜、废寝忘食，人都憔悴得不成样了！”琉璃照着郭语姜教给她的话禀告。
永嘉大概翻了翻，道：“瞧着也是用心了的。既然反省过，十遍《女诫》也抄完了，那禁足便算了吧！”
琉璃一阵欣喜。忙施礼：“婢子代小姐多谢长公主！”
“对了！”永嘉将宣纸放到一边，“听说前几日，小姐的一本书不见了？是谁偷窃的，管家是否找出来了？”
“不曾！管家也派人去各处搜过，都没找到。小姐吩咐说找不着便算了，这才作罢！”
永嘉想了想，说要去看看郭语姜。
屋内，郭语姜因为连着好几天辛苦抄书，此时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
她蹙眉。
梦里，战场上，刀光剑影，将士们浴血奋战。
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她被吓得不知所措。她想找一个认识的人，四下望去，都是陌生人。
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她一侧头，远远的便看见正与敌人厮杀的朱栋——他的脸棱角分明，眼神凌厉，身上沾了不少血渍。
忽然，他飞速冲到自己身前，一把拥住她。她刚想伸手抱住他，却感觉他的身体一个颤抖，便往下倒去。
他的背上，插着一直长长的箭。
朱栋闭上了眼。她哭着，想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他的身体慢慢消失了！
惊讶之时，有人拍她的肩。一转身，竟是一个脸上血肉模糊的士兵，吓得她尖叫起来。
身子一个颤抖，郭语姜从书案上抬起了头，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才反应过来——只是个梦啊！
“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见你睡得不安稳！”永嘉见她一脸憔悴，有些心疼，“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郭语姜还未从那个梦里缓过神来——朱栋看她的眼神，朱栋紧紧拥住她，朱栋为她挡了箭！
这段时间，怎么老是梦到他？
永嘉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郭语姜又对着永嘉扯出个笑来，“大嫂，我都已经认真反省过了，书也抄完了。您看，我能不能……”能不能出门去了呀？
永嘉宠溺地戳戳她的脑袋：“你呀！整日想着往外头跑，心都玩野了！”
郭语姜讨好地笑着。
永嘉终于同意了她出门，郭语姜喜不自胜，忙叫琉璃替她梳妆，又遣了别的侍女去知会秦沆一声。她这次出门，事情可多了！比如因为那本书要补偿秦沆，因为轻烟楼的事要找朱栋问个清楚，自己还得好好玩玩儿！
郭语姜太激动！
琉璃笑道：“小姐，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是自然！这都多久没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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