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潜滋暗长 贰柒

　　听得外面喊了一嗓子崇宁公主驾到，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痴呆呆的站着。还是周远反应快，把旁边放着的剑扔到叶柔手里，然后剑穗一把扯下来，丢在地上。叶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周远破口大骂。

　　“蠢货，东西交给你你就弄烂了么？”周远一脸暴怒的样子，“我这府里养你有何用，还不如养条狗。”

　　叶柔待了半响，也知道这家伙是骂自己不如一条狗，心里怨气正要爆发，忽然想到这可能是周远的主意，自己该配合一下。她便跪了下去，把衣服勒紧，让别人看不出自己是女子，眼看桌脚，一言不发，浑身颤抖。

　　她刚刚做好，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大喊：“远哥！”随后门几乎是被踹开一般，就见得有一个女子匆匆跑进来，在周远面前站定，“远隔你回来为何不找我玩。”

　　外面是伸出手似乎在阻挡的李叔，一脸无奈的样子，对着周远叶柔摊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

　　周远一番正义使者的模样：“我刚回来吃了饭，怕误了你的时间，便没去找你。”

　　“胡说！”崇宁公主显然不相信，她拉住周远的袖子，“我听我爹爹说了，你昨日便回来了，这一上午也不说腾出点时间找我，我还是听爹爹说了一句才知道。”

　　周远头都大了，但是对方又是一个公主，也不好乱说话。叶柔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子的容貌，长的也不是东施一般模样。崇宁公主唇红齿白，脸上略施粉黛，头发都扎了起来，露出粉嫩的笑脸，身上只是一身素色衣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周远，把地上跪着的叶柔给忽视了。

　　看到周远被制住，叶柔低下头悄悄地笑了笑，肩膀都在颤动。

　　崇宁这时候也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看那样子和她也差不多大。她指着叶柔问周远：“远哥，这家伙是谁？”

　　周远心想：你管她是谁，你这一来我还得找个身份给她按上去。但是想归想，说还是要正儿八经的说的。

　　“他是我新招的一个童子，”周远又做出一副微怒的脸庞，“刚才他把我的剑弄掉了剑穗，我便生了气。这柄剑也算是我的兄弟了，在战场上帮我挡了不少刀枪，屠了不少蛮子。如今被一个童子弄掉了剑穗，如同兄弟被人砍了一刀，心里起了怒火。”

　　崇宁也懒得看叶柔，又对着周远说道：“远哥生气了，那边杀了就是。我的人就在府里，叫进来杀个人，爹爹也不会怪罪我的。”

　　周远显然是知道这公主怎得就说出这种话，崇宁从小便没有多接触皇宫外面的事，她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别人编出来的，所有对她有危险的让她不情愿的杀了便是，这倒不是她本心所想，而是那些学士们和后宫妃子们灌输给她的。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杀了会有多么大的后果。

　　但是叶柔却并不知道，一听只是一件小事却要惹来杀头之火，她便想到了自己一家，心头怒火熊熊。抬起头来，死死望着崇宁。

　　周远一看要坏事了，连忙对崇宁说：“妹妹先在这里待一会，喝几碗茶歇歇。我处理完这件事再和你聊。”说罢不等崇宁答应与否，连忙一把手拉住叶柔，把她拉了起来，一路小跑跑到叶柔住的阁楼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看叶柔，依旧是满脸愤恨。周远叹气道：“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也算是陪她一块长大的。崇宁嘴里说出的话都是那些后宫和宫里的臣子说的，她还是一个善良的人，连杀头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嘴上挂着，你别当真。”

　　叶柔冷笑：“皇权世家均是如此，从小就是犯我者必杀之。也怪不得我全家冤死。”

　　“叶柔！”周远拉紧她，双手按着叶柔肩头，“你若是真的想为家里报仇，找出朝廷里的毒瘤，找到真凶，你就老老实实的忍着。若是这点小事都忍不住，那以后还能做什么。”

　　叶柔摆摆手：“你去陪那崇宁去吧，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操心我这边。”

　　周远看叶柔确实慢慢放松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这才离开。待得周远离开时，叶柔举起双手放在头顶，指尖插在头发里，低下头闭住眼。屋子里一片安静。

　　周远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崇宁公主就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一看周远过来了，跑上前几步，笑道：“远哥你太慢啦！”

　　周远苦笑，对这个崇宁真是没脾气，她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单纯可爱，却谈不上一丝喜爱。

　　“崇宁，你可是个公主。”周远说道。

　　崇宁撅撅嘴：“公主怎么了，公主也是人，公主也可以喜欢人啊。”

　　周远扶额：“出来注意言行，就算是公主也得守点女子的礼仪，天天打打闹闹没大没小，那就不被人喜爱了。”

　　“好了好了，”崇宁拉着周远的袖子，“一切听远哥的就是。”

　　周远想了想，还是狠下心和崇宁说：“崇宁，以后千万不可随便在嘴上挂着杀头一类的话。”

　　崇宁腹中疑问：“怎么了？这些都是二娘三娘她们教的，别人也没说什么话啊。”她还不知道自己待在皇宫，也没几个人敢反抗她。平日里和姐姐妹妹玩耍，也常说这种话，没见出什么事。

　　“你还听远哥的话么。”周远说道。

　　这个问题崇宁自然知道怎么回答：“崇宁最听话了。”

　　周远摸摸她的头发：“那就好，远哥告诉你的，你都好好记着。”

　　“不说这些啦，崇宁要听远哥在北边的趣事。”她很喜欢周远摸她的头发，只有周远认真说事想要让她记住的时候才会摸。大概有四年没有见到远哥了，她也从一个小姑娘长大了不少。心里还是对周远有些眷恋和依靠。

　　周远笑道：“北边哪里有什么趣事，除了打仗便是守关，每天都做这样的事情。夏天站在高处，四周都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到了冬天，四周又成了白茫茫的雪国。”

　　“那也太无聊了，除了景色不错之外，都没有什么趣事。”

　　“总归有人要守关的，”周远说，“不是我去，自然还会有另外的人去。将士们洒了不少热血，你才能在应天府开心的生火。你要谢谢他们。”

　　“谢谢远哥，”崇宁说道，等了片刻，她又补了一句，“也谢谢守关的将士们。”还未等周远欣慰一会儿，崇宁又开始缠着周远讲一些故事，周远只好讲讲他们在关卡和敌国交战的场景，还有几个为了友军牺牲的烈士。他甚至把老二老四的故事也讲了进去。

　　崇宁听得如痴如醉，在将军府待了一下下午，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周远送她出去，出了府门，看着崇宁坐在马车里和随行的人一块伴随着西斜的阳光缓缓消失在皇宫那头。皇宫就像是吞天的巨兽，漆黑色的阴影由西边蔓延而来，让人恐惧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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