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岁月慢渡 贰
“好些了吗？”叶柔问道。二人在漆黑的屋子里已经背靠窗户站了小半个时辰，没有传唤，李叔也没过来送饭。
周远松开手，走到灯旁边摸出火石，打了几下给灯点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适应了明亮之后又往里面小心的添了一些油。叶柔好不容易把周远的手温暖，被抽出来有一种丢了一副皮手套的感觉。周远也不是那么舒服，感觉缺了什么东西，但是他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
“叶柔，”周远轻轻的说道。
“嗯？”
“你在这里待一会，”周远转过身，慢慢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秋日的寒气，“我去找李叔送点饭食过来，你稍等一会儿。”
叶柔点点头，周远冲着她笑笑，便出去了，临走把门合上。
待得周远离开，叶柔忽地蹲下来，双手捂住脸，脸颊通红，像是那熟透的朱果。她轻啐一口，自言自语道：“你这丫头真不知羞，随便就拉人家的手，这善心什么时候到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是灯火让她的便变红，还是自己本来就变红了，总之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初次拉一个男子的手，这可真的是算得上一件大事了。叶柔长这么大，除了爹爹的手，还没有拉过谁的手。小时候也是待宇闺中，陪着几个小丫鬟一块长大，到了大些也更没有和男子接触过。今日一看周远露出一点内心，她的心也跟着软了，其实若不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挡着，她是更想要抱着他让他在自己怀里放松下来。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和烛火在夜里相互映衬着，不知哪个更美。
周远自然也是很不自然的，他活到二十多岁，过了成年礼，却不像是同年纪的贵族公子们一样留恋过应天府里的红楼春院。自从淑华死去，他便和女子交流甚少，整天和鞑靼打交道，沙场点兵，厮杀血战。崇宁也不会直接握着他的手，拉着衣服就会有人旁边咳嗽。
一路走来，自己府里熟悉的路也变得不熟悉了。磕磕绊绊，差点在路上摔了一个跟头。他本是以为自己对女子再无兴趣，没想到叶柔的出现让他信心全无。
他认为自己有些不忠，对不起淑华。站在路中间，脸上阴晴变化半天，调整好了这才准备起身回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会做可能会发生的，不去想没有想过的。
就算他是这么想的，到了房子里，看见叶柔呆头鹅一样蹲在桌子旁边，脸上茫然的表情，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方的松缓了一点。
“你蹲在那里做什么？”周远问道。
叶柔似乎才知道周远进来了，她抬起头啊了一声，本来准备捂脸，手还是放了下去。若是这是白天，定知道叶柔已经羞涩成了什么样子。她故作镇定，说的话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没，没什么。”
周远也不再追问，进了里屋端了一个铜盆出来，里面放了些水。他把叶柔拉过来，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洗洗手准备吃饭，这条毛巾我没有用过，都是放在府里备用的。”
叶柔也破天荒的没说什么话，居然乖巧的走了过去，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样。
二人清洗了手之后饭菜也送了过来，这次倒没有之前狼吞虎咽的场景，都在细嚼慢咽的吃着。
王毅从军之后一直跟了众人，去了西边的府城，在那里简直训练的暗无天日。本来就壮硕的身子骨显得更加健壮，腱子肉在一身军装下面鼓鼓囊囊。
他入了镇西将军安得志的亲兵队，也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亲兵队的所有人包括队长都是和那些军营里的菜鸟一同训练，一块起，一块吃，没显得怎么特别。王毅本以为进了亲兵队就能飞檐走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结果这现实反差太大，他倒是有点接受不了，脑袋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家坑了。
当然他也问过哪个带他来的人，正是那个与他交手的男子。答案没有得到，却被旁边的人听到了一阵嘲笑。
“兄弟，”那人名叫熊平，是亲兵队里排名中间的一个，他拍拍王毅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估计是听戏里唱多了。习武再厉害，也不可能飞檐走壁，顶多跳跃力惊人，手爪有力，这才能攀得过一些不算特别高的墙。就算一个人再厉害，不借助工具，他也不可能凭空飞上皇城。”
王毅听得一脸茫然，憨问道：“那我们练功怎么还讲究什么技巧。没法飞檐走壁，也没法战场无敌。还不不如多练练力气，扛着大刀冲阵。”
熊平正要回答，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大笑，笑声雄浑，一听就不是普通小兵痞。熊平等人脸色一变，掉头单膝跪下：“见过将军。”
安得志摆摆手：“兄弟几个哪来这么多礼节。”似乎真个不在乎这些虚的。熊平等人心里都有些感动，居于人下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于是心里更加的想要为将军抛头颅洒热血。这也是安得志身为镇西将军的个人魅力，能让千万人马在手下做事，必定不是平凡人物。
王毅见镇西将军过来了，随着熊平挠挠头跪下，还是对刚才的事情听不太懂。
安得志唤起众人，转身对王毅道：“兄弟可是不知我等为何学习技巧？”
“自是。”王毅答道，他倒是欣然接受了这声兄弟的称呼。
安得志西下看看，找到一片空旷的地方，然后大声喊道：“诸位兄弟们都过来看着点，今日便顺便解答你们的疑惑。”在旁边训练的兵士们听到了，都开始围了过来，却不显的怎么杂乱。这只是镇西军的一个支队，不然小小的训练场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人马。
看到人有点多，索性安得志换了一个地方，去了操场中间高高的擂台上。兵士们四下围着，前面的蹲坐下来，后面实在看不见才站起来。
安得志冲着王毅摆摆手，唤他上来。王毅也没多问，龙行虎步走了上去。
“今日有兄弟问我为何要学习技巧，这可是个大问题，索性今日便给你们解答了。”安得志说道，他转过身对王毅说道，“攻过来！”
王毅也听话，没用什么技巧，直直一拳，带着开山的牛劲冲杀过来。似是有种天降白星的杀意。
安得志见王毅一拳出来，观那力气也觉得有些惊人，离得远一些的看不清楚，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得见拳风，似乎脸上都被扫得麻痛。
“呔！”王毅发力，嘴里出了声，内劲外劲一同使出，颇有威势。安得志看了看，身子侧转，右手成掌，卸力一推，脚下生风，把王毅侧着绊倒推出去。王毅用力刚猛，一时还真的刹不住，直直的飞出去，像是黑鹰一般，可惜掉在地上狼狈的很，溅起了一圈尘土。旁边有人出来扶他起来，王毅心里不服气，喊道：“再来！”
也没人指责他哪里不对，军中本就信奉实力，刚才王毅虽然被将军推出去，但是露一手也惊艳了众人，自然都对他服气的很。
安得志摇摇头，就在擂台上和王毅来来回回打了十几回合。直到王毅被摔得头晕眼花，没了力气才肯罢休。
安得志摆摆手，有人把王毅抬了下去，放在擂台前面坐着。“我们上沙场杀敌，往人堆里一方，纵然你有千万般技巧也是无用。”安得志高声喊道，“但是凡是能活下来的老兵，都知道练武讲究一个无技到有技再到无技的过程。刚开始技巧复杂，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技巧融入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习惯里。当你用普通的动作可以发挥出包含技巧威力的时候，随你怎么开心怎么来。虽说一力降十惠，但是我想还没有谁能一拳打爆山峦吧。”
众人大笑，却是如此。王毅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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