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百晓生

　　“很特别吧？”辛何必笑出两个鼓鼓的腮帮子，骄傲地说，“我是何字辈的，在家排老小，我爸特别疼我，总说有了这个老小何必还要其他孩子？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你爸真好。”丁尹薇羡慕地看着她。她是家里独女，倒没有来自“其他孩子”的竞争，只不过听到别人炫耀爸爸，就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你叫什么？”辛何必问。

　　互通了姓名，两人似乎又亲近了一些。

　　辛何必性格外向，但也不是大喇喇倒一点细腻都不讲究，该说什么该问什么，还是很有度的。

　　她没有瞎打听，只问丁尹薇：“你们公司的晚宴，你不用出去吗？”

　　丁尹薇之前被她一打岔，憋闷倒早消散了不少，现在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原因。于是又扯了个由头：“啊，我就是在外面一直忙，才躲进来喘口气。现在就要出去了。”

　　“哦哦，那我跟你一起吧。”辛何必不见外地一把勾住她的手臂，亲热得像和她是八拜过的姐妹。

　　丁尹薇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有些不舒服地挣了挣那条膀子，辛何必笑嘻嘻地，马上识做地松了劲，只两只手还是把她的手臂抱在怀里，一点不勉强。

　　今天来的都是大公司高层，安保级别也高。辛何必虽然有过几次混宴会的经验，但这种级别的晚宴还是第一次来。没有任何熟人，连找人搭讪都得冒着风险，自然是要找个“有身份的”傍身。像丁尹薇这样的“内部人士”正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丁尹薇，之所以愿意配合辛何必的捆绑，完全是出于自身的考虑。万一又遇到虞寂白带着徐美琦，她怎么着也有了能一起潇洒转身的同伴。

　　不然一个人V.S两个人，气势又比不过，场面总是不怎么好看。

　　她现在剩的，也只有场面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表面上倒是一派祥和，亲亲热热地相携进了会场。

　　丁尹薇眼观八方，并没有见到心里放不下的那两人，而自己的老板，也依旧失联中。她颇宽心。

　　辛何必想法居然和她出奇的一致，放眼望去，丝毫不见任何合众的人，更是不见保安，真是放下一颗心来。

　　虽然不见老板，丁尹薇还是谨记教导，挺直腰板，走得温文尔雅。

　　她一袭黑色长礼服，身披同色西装外套，身姿纤瘦，这么款款而行，倒是别有一番韵致。加上边上傍着个娇俏圆润的粉色辛何必，两个人无论配色款式，身形气质，都算得上和谐。

　　既然和谐，就不会引人注意。两个人慢慢走着，辛何必问：“你准备去哪？”

　　丁尹薇想起刚才扯的由头，恍然大悟地解释：“哦，该忙的都忙完了，我现在就随便逛逛，吃点东西吧。你呢？”

　　“我，那个……”辛何必一双眼睛忙个不停，扫描仪一样在会场里一片片地扫。“我减肥，不吃晚餐。陪你去喝点东西吧。”

　　一番折腾，回到用餐区，丁尹薇倒真又有点饿了。本来刚才也没吃几口就碰到了王总领虞寂白进来。

　　她拿盘子装了点肉菜点心之类的，反正宴会上的吃食都做到小巧精致，适合一口一个不弄花口红。她认真捡了一盘，正要开始吃，辛何必端着杯果酒凑过来。

　　“尹薇，你们大禹的人呢？王总王夫人，我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她这自来熟丁尹薇是有准备了，不过一张嘴就叫得这么亲热，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而且这个问题，丁尹薇把一口食物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慢慢想，嚼完咽下，才淡淡一笑：“和你们合众的老总谈事情去了吧。”

　　看他们刚来时那王总的态度，她觉得这说法虽不中应该亦不远矣。话一说完，她又恍然自己不知不觉就这么找到了老板的去向，真是天才。

　　原本她只是想揶揄揶揄辛何必的。

　　提到合众，辛何必果真倏然停止了追问。

　　丁尹薇吃着东西，觉得这情形着实有趣，便又睨着她笑问：“你身为合众的总经理秘书，不跟在老板身边可以吗？”

　　辛何必喝果酒：“啊，那个嘛，”又一口。她放下喝光了的杯子，又换了一杯蓝莹莹的鸡尾酒，才转头继续说：“你知道的，大老板们谈事情，不喜欢有太多人。我们做秘书的，身份其实挺尴尬。别人总觉得我们天天跟在身边，就是老板的左膀右臂，其实我们就是打杂的。真正的左膀右臂都没我们什么事。”

　　“哦，也是。”丁尹薇点点头，觉得辛何必这冒牌秘书的话竟然也挺有道理。

　　不然你看她明明身为一秘，在一个会场里和老板就跟牛郎织女似的，老也见不着面不说，到现在老板都没想过找她——不，她的意思是，到现在也没见老板打个电话过来骂她死哪去了——也没让章越泽打。

　　她琢磨着要么就是辛何必说的，要么就是她这个才入职一天的秘书，老板还没那么大的信任要倚重她。

　　尤其那不还有个章越泽吗？

　　她边吃边想边赞同着辛何必。

　　接着就听到辛何必自己在那念念叨叨：

　　“盛天元，翟元忠翟总……他不是住院去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谁？”丁尹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随口一问。

　　辛何必用下巴指指方向，那是个往会场深处匆匆而行的中年地中海男人，在衣香鬓影间满面倦色愁容，唯有光秃的头顶在大水晶吊灯下油光发亮。

　　“上个星期盛天元进京上会，IPO被否了。结果回来的飞机上，他肾结石都犯了，下了飞机就进了医院。”辛何必说完看向她，“盛天元想上市动静闹得挺大，你不知道？”也不等丁尹薇回答，她又径自说，“都是给上会急出来的病。唉，老总们也不容易。公司不赚钱要操心，赚了钱也要操心，找投资、想上市、企业转型、产业升级……操不完的心啊。”

　　丁尹薇很惊异：“你知道的挺多啊。”

　　“这有什么？”辛何必俨然一派宗师，不在意地笑笑，又用下巴指指另一个方向，那是聚在一起的三位，两女一男，都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那边，两个女的是烽火南城的CEO和公关部经理，男的是路路通物流的副总经理。你猜他们在谈什么？”

　　丁尹薇看了看，那三个人神色闲淡，话语不停，不时凑近低语，适时点头浅笑。

　　她转向辛何必：“你知道？”

　　辛何必摇头：“不知道。”随即又对她一笑，“不过可以猜一猜。烽火开发了新一代的物流分拣系统应用，配合机器人，效率能比现在提高30%。估计在向路路通推销。路路通的计划呢，不买，投资入股，合作开发。我觉得这也挺聪明的，包不准明年就出现了A.I应用的系统呢，对吧？”

　　丁尹薇对她刮目相看了：“你知道的挺多啊！”

　　“没什么。”辛何必还是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是指向那个方向，“他们右后方的那几位，看到了吗？飞远、亨达、MCSU、茂富林的几个老色鬼，肯定又在品评今天的姑娘们，约着上哪做大保健。”

　　丁尹薇对她肃然起敬：“您知道的挺多啊！”

　　辛何必怡然自得地喝了口蓝莹莹的鸡尾酒，很有高手风范地淡然一笑：“班门弄斧，见笑，见笑。”

　　丁尹薇放下吃空了的盘子，摆手：“不不，惭愧，惭愧。”

　　司明良、章越泽之流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辛何必都能对这些人如数家珍，凡事说得头头是道，相比之下，丁尹薇觉得自己就像是来混的。来了一晚上，屁事没干，除了躲就是吃。

　　简直废柴一条。

　　她想了想，问：“那你们合众呢？最近有什么新闻？”

　　辛何必含着鸡尾酒，沉吟片刻，才咽下去慢慢说：“合众最近的是业界的重磅新闻了。恒星集团兼并合众，你们大禹不是中间人吗？”

　　丁尹薇当然不知道，模糊地点了个头，也没有影响辛何必的思绪。

　　“合众被恒星并购后，成为恒星大中华区目前为止最大的子公司，现在连恒星的中华区总部都暂时设在合众呢。从恒星总部派出了正副两个总裁，今天也来了。”

　　“是吗？”丁尹薇听到这话，心上就是一抖。

　　“对了，”辛何必忽然神秘地压低声音问，“你刚才不是在外面忙半天吗？恒星的两个总裁你总见到了吧？能不能给我指指？”

　　丁尹薇的眼光心虚地溜到一边：“不是，我只负责后勤，宾客这边是不太清楚……”

　　“是吗？那就可惜了。”辛何必有些失望。“恒星集团是个家族企业，总部在伦敦，在欧洲、北美、澳洲都有分支，最近才开设大中华区分支。这种历史悠久的家族企业，一向很低调，也很少接受采访，所以都没几个人见过他们家总裁呢。”

　　“哎，等会儿，你不是合众的总经理秘书吗？恒星总部不是在合众吗？你也没见过？”丁尹薇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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