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尤利西斯的梦
这是一间庄重华美的客厅。宽敞的房中四面都设置着高大的落地窗，窗上挂着图案繁复的深红色帘幔。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客厅正上方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装饰得极为华丽精巧，下方是一套沙发，在上面凌乱摆放的抱枕和玩偶之间，正端正地坐着一位少女。
不，说是少女似乎稍稍过了些。她的样貌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美丽的脸庞和独特而神圣的金发金眸令人见之难忘。
女孩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的书，似乎已很有些年数了，书页泛黄，漆黑的硬壳封面上尚蒙着些灰尘——看上去便应该是“哲学”、“历史”那一类思想深刻而难以理解的书籍。
然而女孩正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如果忽略那只被她抓住的、正在她肩头作乱的大手的话……
女孩的身旁，一个男人紧紧贴着她坐在沙发上。
他气质沉稳、眼中带着阅尽世事的沧桑和了悟，似乎已不再年轻。但从他的容貌来看，却好似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样子。
男人有一头及腰的银发，以黑色缎带束在脑后，披散在白色衣袍上。他还有一双令人见之难忘的琥珀色眸子，此时正含着轻浅而温柔的笑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眼角下一颗血红的泪痣，无端让他端庄的五官显得缠绵而魅惑。
他气度不凡，容貌俊美，周身带着长年居于上位所培养的气势，却好似没骨头一般地倚在女孩的身上，神色慵懒而随意，浑不在意地将身上华贵的白袍弄得皱巴巴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却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女孩。此刻，他上位者的气势削弱到近乎于无。
他的坐姿不似女孩那般端正，而是稍稍向后靠，好似窝在沙发上一样。他的上身凑近女孩身后，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另有一只大手从前面绕过女孩的腰、揽过她的被，手掌紧紧贴在她另一侧的腰际——以一种充满独占欲的姿势拥着她。
女孩在聚精会神的看书，他则在聚精会神地望着女孩——下巴抵着女孩柔软的肩头，脸颊几乎贴着女孩温热的侧脸，女孩掩在耳后的耀眼的发丝擦过他的耳畔，呼吸间尽是她发间的馨香。
似乎对女孩的太过投入和对他火热视线的不闻不问感到不满，他从女孩后方伸出一只大手，作弄似地爬上女孩的肩，将修长的手指缠上她的发，一圈又一圈，绕紧了便又松开，如此反复——他玩得异常专注、丝毫不见无聊，仿佛这缕发便是她的人，在与他缠绵不休一般……
玩腻了她的发，他又得寸进尺地将手爬上了女孩的面庞，轻轻地触碰着、挤压着她柔软的面颊，挤一下、弹回来，再挤一下……玩得不亦乐乎，又将拇指与食指合拢，去捏她小巧的鼻梁……
“别闹了，尤利西斯！”
这是少女恼怒的声音。然而童稚的嗓音软绵绵的，不像是在生气，倒仿佛是在撒娇一般。
“不要嘛，我可爱的小艾莉丝……书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嘛，来看我嘛……”
这是男人撒娇的声音，他似乎极力想要表达出自己幽怨而委屈的情绪，却因为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莫名地令人感到浓浓的宠溺。
唔，他的小艾莉丝的声音太可爱了，感觉又要忍不住欺负她了……
女孩似乎终是不堪其扰，视线仍胶着在书籍上，却忍无可忍地伸出手去，无比准确地抓住了那只作乱的大手，将他的手指握在掌中。
男人发出一声宠溺的轻笑，也不反抗，乖乖地任她抓着，却又贪得无厌地反手将那只柔软的、白嫩的小手完完全全握在掌心，大手紧紧地裹住，一丝一毫都不露出来，方才满足地消停下来。
安静片刻，他悄悄地、悄悄地自女孩背后俯身，比女孩足足高出好几个头的身高，令他可以轻易地自上而下地看到才到他胸膛的女孩的精致面庞。饱含着独占欲地，他轻轻地将唇贴在女孩的发顶，在她柔软的金发上印下一个轻吻，转瞬即离……
再次抬起头，他却全不似先前的沉稳，微微地喘着，气息凌乱，似乎正隐忍着什么。琥珀色的眸子不似原先的澄澈透明，而是隐隐带着暗色。
许久，终于平缓了喘息。他又将下颚抵上女孩的肩，脸颊贴着她的耳侧，自女孩的脸侧静静地望着她，眸子中充满了复杂而挣扎的情绪，神色莫名……
清晨，少年容貌的尤利西斯在神殿中醒来，不由得呆呆地静坐了片刻，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不一会儿，却又长叹一声。
微笑，是因为他梦到了他的小艾莉丝——梦中的小艾莉丝还是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却依旧让他感到了心灵上的满足和慰藉。在那些无法见到、听到、触碰到他的小艾莉丝的日子，他一直是依靠着回忆的支撑和梦境的安慰拼命熬过去的。所幸，现在他又能每天见到他心爱的小艾莉丝了。
叹息，则是因为他的小艾莉丝昨天晚上没有经过那条梦的长廊来找他。
是因为圣女的工作太忙了吗？
他想着。
还是说，是对我失去兴趣了……
作为曾经抚育过艾莉丝百年的大神官，尤利西斯对艾莉丝冷情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了。乍看之下很容易以为艾莉丝是一个心怀世人、温暖宽厚的神明——其实她也确实当得起这个评价，但只有在面对人类这样一个大群体的时候——但其实骨子里却是与其他神明一般的冷漠薄情、孤独清冷。
不，不会的。
我已经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小艾莉丝会知道的——我就是尤利西斯。她绝不会如此对待曾照顾她百年的尤利西斯，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却又长情的人啊——神明对待自己所亲近的人总是格外宽容而慈悲的。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眸中忽明忽暗。
看来他是应该想一想以后要怎么办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他的艾莉丝在身边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他的艾莉丝。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明亮的晨光洒满了少年所在的房间。
目之所及之处，赫然就是艾莉丝曾经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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