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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夜长吟长恨歌


  身体猛地伴随着梦境的混沌下坠抖动了一下,她模模糊糊地醒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宋亦城在厨房里乒里乓咚地捣腾着。

  身上盖了粉色的毯子,是高中时候自己最喜欢的那条。颜色略微褪去了些,却还是很干净,有淡淡的樟脑味。她正想唤他,宋亦城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东西。

  沈暮歌一怔,殷红浓郁的汤色,几颗大枣漂在上面,弥散着好闻的甜腻气息。

  青春期后大姨妈痛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宋亦城见识了她一次疼得在床上打滚以后,就专门去学了这红枣枸杞汤。

  小憩之后腹痛减轻了一点,人也越发有了食欲,她不为人知地咽了口水。

  她不清楚他是如何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找到这些食材,铺面而来的热气又一次催得人眼发酸。

  “喝了。”他把碗递到她手边,声音里并没有温柔。

  叫她喝就喝实在是太没面子的事,她不能做。“宋先生你这碗汤,怕是要值不少钱。我忍辱负重一天才筹措到这么些费用,我喝不起。”

  他啪叽一声把碗一放,回手扔给她一包东西。“滚到厕所去,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整个人和这碗汤一样干净。”

  滚进怀里的东西软软的颇有弹性,正是自己需要的。这回轮不到她傲娇了,做了个白眼,麻溜地滚到厕所去了。

  打开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还是以前他最常买的那款。这么多年了这个牌子的包装也没有变,以前他每次跑几个超市,也必须要买到这款粉色小猪,因为他说这是她的真身。

  塑料袋里有长的短的薄的好几个尺寸,沈暮歌随便拆出一个来,觉得这一切真滑稽。她可笑地坐在马桶上,傻子一般地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这么久以来从未像此刻一样,只想肆意放纵大哭。

  她拧开了水龙头放出哗哗的水声,保持着那个坐在马桶上弯腰伏着的姿势,不可遏制地呜呜哭了起来。

  宋亦城在外面不耐烦地敲门,“你死在里面了?”

  沈暮歌敛起眼泪,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收拾停当开门出去,他正背对着她,满不耐烦地收拾着厨房。

  从厕所门口这个角度看过去,氤氲的灯光底下他修长的身影又颀长了一些,挽起的袖子下面胳膊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平整,随着上下翻动洗碗的姿势散发着怦然心动的荷尔蒙,宽阔饱满的后背像座蔚然的大山一样。

  就这么一瞬间,她突然想走上前去,从背后环抱着他,再也不松手。

  堂堂南临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的公子,制霸了南临一中六年的校草,以前可以跑几条街去给她买粉红小猪卫生巾,会在生理期放下身段帮她洗碗洗衣服,可以顶着兄弟们的嘲笑吃她嫌弃不要扔在盘子里的肥肉丝。她少女时代全部的确幸,就是这个人宠自己到剜心刻骨也抹不掉。而如今他们之间,竟隔阂了一个宇宙。

  她端起桌上的那晚红枣枸杞汤猛灌,这样即便等会儿眼泪还是很丢脸地流出来,她也可以假装是被噎住了。

  宋亦城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快喝,这个碗我还要洗。”

  “你为什么要装勤快?”

  “所以,你是想下次钟点阿姨来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家里像被贼偷过,然后去报警?”

  “我自己可以洗。”她咕噜着咽下最后一口,起身向厨房走去,被宋亦城一把按回去跌在沙发上,“可把你牛逼坏了,你坐这儿再叉会腰吧。”

  他这个姿势,鼻尖就在自己眼前几厘米的地方,灼灼逼视着。这两天以来第一次这么没有干扰地,对视着剑眉下的眼睛,登时就把她的魂吸了进去。

  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似曾相识的一次,那阳光底下好看的眼睛,和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茬,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还不能自已。

  尽管她已不再是当时那个嚣张到全世界都要为自己让路的沈暮歌,这一瞬的心跳仍然熟悉。

  没再多想,她撑起身子来,吻住了那张棱角分明的嘴,像很多年前做过的那样。

  沈暮歌嘴唇碰到自己那一刻,被电击般的灼热和酥麻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了他。心里有个非常强大的小人在拉扯着他向后退,逃离对方温柔但倔强的攻势,又逐渐委顿瑟缩下去,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占据。

  这芳唇间还有汤汁的甜腻和余热,和宋亦城凉薄的嘴唇碰在一起势如水火,旋转缠绕着让他想把沈暮歌揉进身体里。五指插进她后颈的发丝里,柔软的天鹅颈盈盈一握在手里,像一件珍宝。他捧着她慢慢倾倒在沙发上,相对着起伏贲张的胸部抵合到了一起,成为逐渐密不可分的整体。

  沈暮歌轻车熟路地揽住了宋亦城的腰,抽出另一只手就要去解他衬衣的纽扣,暴露出来匀称饱满的胸肌,让她更加无法控制全身所有毛孔都汇聚起来的热烈。他支起长腿调整到一个更舒展的姿势,鼻息在发丝的香气里不可自抑地乱了节奏。

  “至于我们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就当没有说过吧。”

  “哪句?”

  “每句。”

  猝然而涌上来的绵软打破了这本已交融的整体,中断了这场攻伐。沈暮歌的心和眼皮一样变得沉重。她停顿了下来,身体僵硬地退回到沙发角落里,斜放的双膝屈起来把自己与宋亦城隔开。

  交缠中她头发披散开来,在落地灯下有慵懒诱惑的美。宋亦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末了,淡淡地说,“又困了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你要哪一个?”

  等他翻墙倒柜寻了一床被子出来,沈暮歌已经再一次窝在沙发里睡得人事不知,看起来累极了。

  希望从今往后,你还能多几晚,这般恬美无争。

  他叹口气,小心翼翼为她裹好被子,轻轻地贴着沙发边缘坐着。若明若暗的灯光下,那张熟稔的脸蒙着似有若无的光晕,轻微的鼾声挠得他心里愈发痒。伸手上去想摸摸那蛋白般细腻柔润的脸蛋,却还是停留在了半空,化成一个苍凉无奈的手势。

  他完全没有想过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吻自己,就像他们的初吻一样突然。

  那只是个普通的中午,沈暮歌如常穿过人潮来高中部食堂找他汇合。一份青椒肉丝夹杂着小拇指般粗的肥肉丝儿,沈暮歌有些反胃,习惯性地搛起来扔到宋亦城餐盘里。一张桌上还坐着好几个他的同学,见了这场面都面面相觑。他毕竟也是风靡南临的场面人,又赶上之前篮球比赛输给了隔壁班心里正发堵,莫名就觉得很焦躁,一皱眉把餐盘一推,“沈暮歌你这么没礼貌?自己不吃的就扔给别人?”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哪儿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平时......”

  他把筷子往她餐盘敲得铿地一声响,“就是平时把你惯坏了,基本的行为礼貌都不懂。”

  沈暮歌羞愧交加,“你吃错药了么,就知道凶!”红着脸就站起来蹬蹬地就跑下楼了。

  宋亦城的同学平时都把沈暮歌当半个亲妹妹宠着,也没谁敢跟她脸红,都想上来劝,他反倒镇定自若,重又把筷子捡起来,“甭理她,继续吃。”

  沈暮歌这真是觉得受了很大的折辱,想躲起来好几天不见人。直到饭点都快过了,才偷偷跑到初中部食堂的角落里打了一份饭,坐在食堂没滋没味地吃起来。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半天,一份小炒加米饭放到面前,抬头只见不是那恶人是谁。

  她自然不理他,拿调羹噼里啪啦地搅着饭菜。他捏捏她颈后的头发,“你就是搅成粥也不会吃的,给我消停点。”

  她向来不爱吃粘了油的米饭,平时都小心翼翼地饭菜尽量分开。今天生气心思也不在吃饭上,早搅得天翻地覆了。他把小炒推到她面前,又舀起她那盘狼藉的餐盘里的饭菜吃了一口。

  沈暮歌是无肉不欢到的性子,再生气也抵不过那辣子鸡丁和白米饭的香气,半推半就地就开动起来。宋亦城默默地吃着她的剩饭,相对无言了好久,才说,“沈暮歌,跟你说件事。”

  “嗯?”

  “以后在外面,要记得给我留点面子。”

  “哦。”这小炒每次排队都是半小时以上,经常一个月都吃不到一次,她只顾大快朵颐,似乎漫不经心。

  “听见没?”宋亦城无奈了,真是生气也生不来,说又说不得,划拳也划不赢她,都不知道知道该拿她怎么好。

  “嗯!”她几乎是吼了一声,嘟着嘴,把满满一勺鸡丁送到他嘴边,“我吃不完了,你吃。”

  这就算是和解了,他想拿过来盘子,她却不给,说,“张嘴。”

  “又干嘛啊?”他皱眉看了下四周,当堂被一个黄毛丫头喂食,传出去将来他将来还怎么呼风唤雨啊。那盛着的却好像是甜蜜的□□似的,脸发烫,飞快地囫囵吞了下去。

  “你脸怎么了?”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脸红,眸子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发亮。

  “什么怎么了?”他扒了三两口就光盘,手忙脚乱地去收餐盘,只敢埋着头。

  “我看你很反常哦。”面前的少女眼底透出狡黠,“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以后在外面不要对凶,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

  “你过来,你嘴上有脏东西。”

  宋亦城很乖地伏下身去,她踮起脚来好似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毫无征兆地勾着他的双臂极轻极快地吻了一下。

  “我现在已经给你盖章了。从今天起我是你不能凶的人,是无论怎么生气都必须原谅的人,是唯一能分享剩饭的人,听见了嘛?”

  “啊?”他其实并没有回过神,看她一双大眼已经睁圆了,“怎么,我看我这个章盖得不够稳?”

  “没有没有,很稳。“他匆忙撤离战场,餐盘也不要就往回头跑,后面还紧跟着她跋扈的声音:“高二一班那个什么班花居然敢在赛场上给你加油,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她!”

  如此的清晰如昨。尽管少不更事的电光火石,一闪即逝的速度和青春离去的速度一样。

  克制着内心的焦躁把翻涌的气息压制下去,宋亦城抬手灭了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摸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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