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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怒火中烧


  莫金妮迷了一阵子小说,着迷程度出乎凌霜华意料。她零花钱随便花时,也就隔三差五逛洋行,可看起小说来,每天都沉迷其中。

  最让凌霜华觉得好玩的是,她想起一出是一出,在一个下雨天突然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雨楼,说要开始写小说。但热情很快散去,她要写什么都没想好,开了个头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坚持不下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扣减的零花钱又恢复了。

  为了庆祝,她特地请凌霜华去吃了西餐。

  两人高兴地从礼拜六出来,送她们出餐厅的侍应生是个俊俏的小伙子,服务周到地把两盒栗子蛋糕放进车里。莫金妮向来活泼开朗,像模像样地用洋文道谢,看得出心情好极了。

  凌霜华回到贺家,正想分了蛋糕给大家送去,贺夫人就叫住了她。

  “霜华,你来。”贺夫人在沙发上招招手,让她过去。姨太太们全到齐了,贺景曼也在,都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把蛋糕交给周妈去分,走到贺夫人身边坐下。

  “霜华啊,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贺夫人亲昵地替她把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白净的一张小脸,欢喜地看着她,“我老早就想说,今天正好!”

  若不是大家都面带笑意,贺夫人这么慎重,她差点以为凌雪华闯祸了。

  疑惑之余,她轻笑:“夫人说吧,霜华听着呢。”

  贺夫人和身边的贺景曼交换了眼神,和蔼道:“前些日子我几道托人,找了最有名望的大师来算你我的八字,今天得了结果,说我们俩合得来。”

  她心神一凛,不明白什么事会严重到要算她和贺夫人的八字。

  “你父亲对贺家有恩,你母亲又是我的故友,我是真把你当自己女儿疼的!”贺夫人柔声道,“如今你父母亲不在,我就直接和你商量了,霜华,我想收你做干女儿,你看如何?”

  她愣了半晌,喉头哽塞,对于永远失去了父母的她而言,贺夫人的话意义非凡,她把自己当女儿疼不是说说而已,她还要收她做干女儿,原来,她还有机会再为人子女。

  她不是爱哭的人,眼眶却湿了,硬是忍住没哭出来,笑道:“夫人对霜华真是太好了!”

  贺夫人眼角的皱纹笑得更深:“我当你答应了!”

  她点头,再点头。

  姨太太们和贺景曼见证了这等大事,开始商量挑个好日子把规矩走一遍,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正巧此时周妈分好蛋糕送来,六姨太喜道:“才成了件好事就有蛋糕吃了!”

  贺夫人笑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嘴馋了!”

  大家笑作一团,各自拿了蛋糕边聊边吃,留了一块给还在军部没回来的贺景瑭,其余的让桐香给孩子们送去。凌霜华细细品味舌尖的奶油,甜美异常,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蛋糕了。

  喜滋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住进贺家这么久了,到现在,她才渐渐有了家的感觉。以贺家地位,贺夫人对她是真的很好了。

  凌雪华似懂非懂,见她高兴就跟着高兴。小孩子更容易敞开心扉接纳身边人事,不像她姐姐,她早就喜欢上这里了。她以为凌霜华心情好自己就能赖着晚睡多玩一会儿。可惜,凌霜华开心归开心,还是叫月桃带她回房睡觉。

  小妹回房后,凌霜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以前常有失眠困扰,但今天不同,就算失眠也不觉得烦恼。

  想来反正毫无睡意,干脆去花园走走,走累了说不定就好睡了。生怕再着凉,她套了件外衣走进花园。

  贺家的布置气派奢华,花园里有路灯通宵照亮,她脚步轻快地走着,影子被压缩又拉长,不时驻足欣赏一下。月色下,花园景色当然不比白天时,可她仍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比以往更亲切了。

  二姨太养的兰草清丽婉约,她小心侍弄,借着电灯的光亮照看是否有新生的杂草,正看得仔细,醇厚的声线打断她。

  “我就说花园好像有人,原来你在这里。”

  贺景瑭最近闲一阵忙一阵,今天正是忙碌的一天,白天处理兵工厂的文件,晚上请几位军中元老去了新海饭店,前阵子27师向传雄的小舅子被他降职,今晚他特意陪向传雄多喝了几杯,所以回来晚了。回房后打算早点休息,无意间在窗边看到花园里有熟悉人影,脑子一热,就想过来看看。

  “这么晚来这里,你要做采花贼么?”他揶揄道,适当的酒精正好让他感到放松和愉悦。

  凌霜华心情好起来就连他调侃的话都觉得有意思,不禁失笑转身,看到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地站在离自己几米远处。月色清明,百合式样的路灯下,他隐约带着笑意。

  她满心喜悦,脆声喊道:“贺二哥!”

  贺景瑭走近了,指尖轻拂过她刚才侍弄过的兰草叶子:“睡不着?”

  她莞尔:“对啊!”

  夜里带点寒气,室外不宜久待,他们并肩沿花园小道往室内去,他笑她:“失眠了还这么高兴!”

  路灯照耀下,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走,欢喜道:“今天夫人跟我说了件事情。”

  “哦?”他看她轻快地迈着步子,好奇问,“什么事?”

  她以为贺景曼都知道,所以贺夫人也定会跟贺景瑭说,虽然今天商量的时候他不在,但一定也是知道的,怎料他竟会这么问。

  “夫人没和贺二哥说吗?”她疑惑道,“夫人说她托人找了师傅算八字,今天有结果了,就......”

  “我妈跟你提那件事了?”他神色一滞,打断她的话。

  她想原来他真的知道,倒省得自己再解释了,盈盈浅笑地点头。

  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再联想她愉快的模样,不由沉下脸色:“你答应了?”

  凌霜华察觉到他的变化,笑容僵在嘴角,有些糊涂,不懂他是觉得自己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军靴骤然站定,冷硬的脚步一停,没等她回答,他拽了她的胳膊,周身散发阴沉气息,神情讽刺而可笑:“你很高兴?”

  她愣住,反应过来或许这个家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和她做一家人,心中有些怅惘,她到底是个外人。贺景瑭抓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很重,两人靠近了才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她试图抽回手:“贺二哥若觉得此事欠妥,我明天去和夫人说便是了。”

  贺景瑭喝了酒,但酒量不错,先前都是微醺状态,加上心情不错,便看不出什么。可此时,他心中窜起一团无名火,死死抓住她不放:“我觉得欠妥?你倒会推!就这么想做我的好妹妹?”

  凌霜华不知说什么好,她不是想攀附权贵的人,不过想有家人关怀,可贺景瑭这样生气,让她心中一凉:“你放手!”

  他揽住她的身子,索性将她禁锢在怀里,气息夹杂酒精的气味:“这位矜持的小姐,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宁愿答应我妈,都不愿放下你高贵的姿态!”

  凌霜华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顾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你喝醉了!”

  “醉?我的酒量可不像你!”贺景瑭冷笑,不知是醉还是气,“我还想着借此给你一个机会,你倒好,是想跟我比谁先沉不住气?!”

  她瞪目,不知自己哪里招惹了他,简直莫名其妙!

  夜色中,月光与灯光交融,照在两人身上。他低头看她,眼中幽潭深不可测:“以退为进,真是高明!”

  下一刻,坚实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身,五指伸进柔顺的乌发,他托住她的后脑欺身吻下,急风骤雨般不留任何余地。所有温柔,自持,甚至谦和都荡然无存,愤怒占了上风,他发狠地吻着她!

  凌霜华罔知所措,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猛然回神,双手慌乱地推拒。他将她锢得更紧,侵占她的双唇,连她的呼吸都要夺走一般!

  她推不动,握了拳不停捶在他胸膛,依旧徒劳,慌极了便也怒了。她不顾仪态胡乱挣扎,指甲抓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也不管了,好不容易终于挣脱,愤然素手一扬,却在挥下时有了瞬间的迟疑。

  霎时,她想了许多,想到她在贺家的身份,想到他的琢磨不定,想到凌雪华说很喜欢这里。可她受到侮辱怒极了,长久以来多思多虑的习惯未能阻止她的手势,更何况理亏的不是她!

  怎料他反应极快,趁她犹疑那刻抓住纤纤手腕,怒意渐渐褪去,双目泛着黑玉般的光泽,探寻地凝神在她脸上,

  尽管月色再薄,灯光再暗,贺景瑭还是惊愕地发现,凌霜华是真的生气了。

  他也许分不清欲拒还迎,可他知道何为厌恶。

  莹白的面庞因羞愤而泛红,垂顺的青丝早已散乱,她猛地抽回手,愤愤道:“贺二哥请自重!”

  他心头一紧,愕然清醒,视线仍停留在她脸上,有些发愣。一个念头闪现心底,她每一次礼貌的微笑和冷静的模样都有了解释,他在今夜之前的暗喜和得意皆成了笑话,原来所有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吗?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他摸了一把,掌心见血。蓦地,他倒情愿自己是醉到神智不清了,总好过清醒面对她,却不知怎么解释方才的唐突。

  “霜华......”他扶额低语,脑子有些晕乎,“我喝多了......”

  凌霜华戒备地看着他,温顺的眉眼在此刻竟带了些锐利,“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贺景瑭摇头,倏尔目光一沉,冷静到了极致,“可现在,你不得不知了。”

  她肃然拧眉,贺家二少在外的名声总和风流多情分不开,先前他有言语不当她都只当是平日习惯了改不过来,况且贺夫人待她如女儿一样,他又和谭露瑶不清不楚。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心思,她不得不知了。

  “霜华携幼妹寄身于此,得贺帅和夫人怜爱,贺二哥对霜华也很好,今夜,只是喝了酒一时糊涂罢了。”清冷的声音,她平静道,“霜华思念亡兄,也一直视贺二哥为兄长。”

  军装领子勒得紧,他烦躁地拉扯,不耐烦道:“都到这份儿上了,你以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了?你想把我当兄长,还要问问我肯不肯!”

  好言好语说不通了,她觉得他这是在犯浑,不想跟醉酒之人多说,她转身就往回走。

  贺景瑭暗恼,跟上去想拦她,目光无意落在远处的洋楼,脚步顿住了。

  谭露瑶所在的房间透亮,窗边影子一闪,窗帘已经拉上了,绰约身影掩在帘布后。

  等他回神去看凌霜华,花园里早已不见人影。

  夜里微凉,他却只觉得发热,心中烦闷,回到大厅时“砰”的一声带上门,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已经上楼去了。

  桐香听到关门声赶到,她以为贺景瑭歇下了,正端了栗子蛋糕犹豫该不该送上去,这时见他在楼下,似乎心情不好,怯怯地把蛋糕递过去,说是今天下午夫人太太小姐们高兴地聊天吃点心,仍不忘给他留了一块。

  想到凌霜华在花园里高兴的模样,他脸色更沉,挥手就掀了盘子,惊得桐香一抖,什么都不敢说。

  楼梯处传来声响,六姨太追着不睡觉到处跑的贺景霖下楼来,正在骂儿子不听话,见贺景瑭也在,想叫他帮忙教训。然而,地上的碎盘子和蛋糕让她一愣,再看贺景瑭,不禁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了?”她把儿子交给赶来的周妈,骂桐香:“蛋糕都端不稳,贺家是没给你饭吃吗!”

  桐香可怜兮兮地张张嘴,不敢说话,赶紧勤快地收拾地上。

  六姨太是机灵人,一看桐香委屈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头,贺景瑭又面色阴沉,她更奇怪了。

  乍然,她惊呼:“呀!景瑭,你脖子怎么了!”

  军装领口松散开,里面的白衬衫领子染了血,脖子上一道道血痕,她着急地让下人去取药箱。贺景瑭摆手:“不用了,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心上,六姨娘,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罢,不管六姨太劝说就上楼了。

  六姨太猜到那是指甲印,以为他在外留下风流债被女人挠了,回来朝下人发脾气,又不想让贺夫人知道自己受伤,所以赶快回房。

  她察觉到贺景瑭还喝了酒,看了眼地上的蛋糕,不好多说什么,谭露瑶还住在家里,这事总不能搞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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