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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看朱成碧


  清晨的薄雾方才淡去,青石板路上,报童挎着一兜堪比自身重量的报纸快步跑过,跑上尚未完全透亮的街头,路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赶早班的人,路边的摊贩正在摆早市。稚气未脱的叫喊声响起,报童开始了清晨的叫卖。

  维纳斯夜莺,多少男人魂牵梦绕的一缕媚色,在这个朦胧的早晨,再次成为街头巷尾关注的焦点。

  “啪!”的一声,吴丽娜將晨报摔在桌上,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每次这种时候,她就要被拿来和姚小君比较一番。

  唯一欣慰点的,就是她的照片比姚小君好看。只是照片里,贺景瑭怀里的人却不是她。

  她依稀记得昨天和贺景瑭吃饭跳舞玩到很晚,她有意喝了些酒,醉伏在他耳边暧昧地呵气,眼看就要成事了,不知怎地自己却真的醉了过去。

  在自家空阔的床上醒来,失望与落寞将她包裹,报纸上,贺景瑭抱着病容憔悴的姚小君,愠怒神色好似顶厌烦记者的闪光灯惊扰了怀中佳人。

  戏子歌女,多情少帅,怎能不让人让人浮想联翩。

  看客皆知贺景瑭和吴丽娜关系不同寻常,却不知在这件事上,姚小君确实冤枉了些。

  医院的特殊病房里,姚小君昏睡了十几个小时,门外有士兵站岗,无人敢上前打扰。曾宁之替贺景瑭来看望了会儿,叮嘱医生护士照顾好姚小君,正要回去复命,碰见莫俊纬来了,顶着浓黑的眼圈,看样子一夜没睡。

  曾宁之退一步守在门边,莫俊纬推门而入,瞧了一眼又退出来,面色慌张:“怎么还没醒?不是说没事了吗?”

  这话任谁听了都是关怀之意,可事实远非如此,他还在害怕,怕闹出人命。

  程亭筠一路追来了医院,贺景瑭临时受命回营,让他看着莫俊纬,岂料一不留神,还是没看住。

  莫俊纬无真正军职,曾宁之并未将他看作上级,再加上此次的确是他过分了,所以态度有些冷淡,告诉他姚小君没有生命危险,接着就劝他离开:“莫四少爷,请回吧。”

  莫俊纬也窝火,只是无处发泄,憋着在病房外踱了几步:“真是倒霉,让我给摊上了!”

  他的暴躁似乎也影响了程亭筠,程亭筠一改往日的温和:“你还好意思埋怨!这次要不是景瑭急中生智,你等着吃苦头吧!”

  莫俊纬垂头,不说话了。

  程亭筠看他知错的样子,语气轻缓下来:“算了,的确是你运气不好,下次不要再坏规矩了,大帅的禁烟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莫俊纬心虚道:“所以说倒霉啊!我都没碰那玩意儿,就是去找姚老板叙个旧,想听她开开嗓,谁知道她要闹自杀啊!还吞鸦......”

  “你小声点!”程亭筠喝止道,“巴不得所有人知道吗?!”

  莫俊纬蔫儿了,程亭筠轻拍他肩膀:“你小子倒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现在人看过了,你守着也没用,走吧。”

  莫俊纬向来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赌钱喝酒不在话下,女性朋友不在少数,程亭筠误会他和姚小君关系匪浅实属应当。他索性认了,坚持要留下来:“姚老板不醒,我不走!”

  “为了个女人,至于么?”程亭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稀奇道:“就算她以死逼你,难道你还真敢娶她不成?”

  莫俊纬梗着脖子烦躁地说:“你不懂!”

  “好,我不懂!”程亭筠懒得和他说这些,好脾气地劝他,“可你不能留在这儿,现在外面都以为她是景瑭的人,你留在这里像什么话!等景瑭回来,还要好好查查她的货从哪里来,你以后离她远点!”

  莫俊纬额上冒冷汗,着急道:“还要查什么,这都是外国人和豪绅富贾的财路,搁西南军阀,还是军政收入,禁烟令根本就是虚设,贺帅何曾真正禁过?再说了,根本就禁不住!姚老板都这样了,你们让她多歇歇不行吗?”

  程亭筠暗觉惊讶,他的确把事情往严重了说,想吓得莫俊纬和姚小君断绝关系,却不料莫家小少爷平时稀里糊涂什么都不上心,却在这件事上想得这么透彻。

  昨晚,他和贺景瑭赶去时莫俊纬已经吓懵了,贺景瑭抱起姚小君赶往医院,吸引了众多目光,他则悄悄带莫俊纬走在后面,所以才没被发现。他隐约有些明白贺景瑭回营前的安排了:“这几天给我看着他,看住了他......”

  程亭筠严词厉色道:“贺帅打心底里厌恶这玩意儿,只是不便和各国公使撕破脸,南方薛叔文、董玉舞,西南王满桂,哪一个敢说这是好东西?!”

  莫俊纬语气弱下来:“我不是说这东西好,我的意思是,本来也没多大事,就不要闹大了,回头让家里知道我和烟鬼厮混就惨了!”

  “怕什么,只要你守规矩别再和她往来,景瑭还会硬把你牵扯进来不成?”程亭筠安慰道,“至于姚老板,你放心,以前她帮景瑭在叔伯面前做了不少戏,我们不会太为难她的。”

  话已至此,莫俊纬还是不肯离开:“我等她醒来和她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程亭筠沉下脸色,“医生护士会照顾好她,你在这里让人见了只会添麻烦。”

  病房外的走廊站了一排侍卫,曾宁之把在门边,有程亭筠下令自然不会再让他进病房。他无可奈何,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程亭筠低声对曾宁之道:“二少回来之前,不要让姚小君见任何人。”

  曾宁之起先只以为莫俊纬男女关系混乱,姚小君为情所困想不开,却听程亭筠这么说,不由多想了些,默然看向莫俊纬离去的背影。

  程亭筠安排完,快步追上莫俊纬,两人一起离开。

  莫俊纬神情恍惚,程亭筠开车送他回莫家,半路上他叫停,说不想回家。

  “金妮这些日子都闷在家里,你也不关心关心。”程亭筠将方向盘打了转向往远山别墅去,一路上闲聊起来,“对了,她和礼拜六那服务生怎么样了?”

  莫俊纬心不在焉道:“没事了,她新鲜头早过去了,这几天在家乖着呢。”

  “那就好。”程亭筠随口道,“既然这样,你就放那小子一马吧,别再找人麻烦了。”

  莫俊纬嗯了一声,车里安静下来。

  程亭筠稳把方向盘,偏了头看他,竟有些八卦好奇的样子:“听我妈说,你们在给金妮物色人选?”

  “是啊,这小妮子,只有赶紧把她嫁出去才能省心!”莫俊纬还在愁姚小君的事,程亭筠一问倒让他分了心,却是愁完那头愁这头,“她想去俄国上学,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家里老早以前想送她去教会女校,是她自己不愿意,这回出了这次事后,哪还敢让她在外面野!”

  程亭筠见怪不怪,微笑道:“金妮打小精灵古怪想法多,要防住她可不容易。”

  莫俊纬看着他微笑的面容不语,直看得他莫名其妙:“怎么了?”

  “亭筠,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就单纯问问,你觉得金妮怎么样?”

  程亭筠怔住,猛地踩下刹车,两人皆因惯性往前一震。

  “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金妮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休想让我叫你一声四哥!”

  “唉,这只是我的想法,筛了一圈下来就你还不错。”莫俊纬愁容满面,唉声叹气:“你是不知道,我爸妈和大哥巴望着占景瑭便宜呢!可景瑭他,唉......反正他一定是没心思结婚的,金妮又和那穷小子闹了一出,闲言碎语传出去,还不知道贺夫人怎么想呢!”

  程亭筠见他实在是愁,又一时想不出开解的话,开玩笑道:“想必这不是近两天才有的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愁,前几天见你春风满面,我还以为是你要有喜了!”

  莫俊纬没心思搭腔,没精打采靠在车窗上。程亭筠知道他昨晚几乎没睡,送他到远山别墅,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称有事要先走一步。

  莫俊纬不做挽留,恹恹地回房去了。

  莫俊纬不回家是常事,这一个月来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莫金妮成天在家也碰不见他几回。兄妹俩斗嘴机会少了,她就少了消遣,好在凌霜华带来的书报可以打发时间。家里人见她的确比以前乖了不少,同意她下个礼拜回学校。

  她立刻挂了电话去贺家,凌霜华很替她高兴,还说要请她吃大餐,刚说完又顿住,想起来礼拜六她们是不能再去了。

  莫金妮无所谓,咯咯笑着:“我们去别的地方就是啦!”

  放下话筒,凌霜华已经心里有数,莫金妮和赵昂还在联系。

  贺夫人在一旁翻看着报纸,正看见自己二儿子和吴丽娜姚小君的花边新闻,心中滋味陈杂,不知该喜该忧。见凌霜华和莫金妮通了电话,交谈很是愉快的样子,慈爱笑道:“我就说,金妮不过贪玩了些,准是学了她四哥的坏榜样,只要稍加管教,还是个乖孩子。”

  凌霜华陪笑道:“是啊,确实乖了不少!”

  贺夫人若有所思说了句:“乖是乖了,不过以后觅夫家,总要担心被拿出来说事。”

  凌霜华接不下嘴,笑容僵滞。

  贺夫人知道她和莫金妮要好,此事又关系到贺景瑭,便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莫家财势雄厚,尽管莫金妮和一个餐厅小子闹了出笑话,可自己儿子也不是省心的主,各家人看开些,两人倒也正好。

  看着凌霜华温顺乖巧的模样,贺夫人心中怜爱,又觉可惜,若不是她早有婚约,若不是她身份特殊,无论自己二儿子还是三儿子,总要成一个的。

  凌霜华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是对莫金妮有了看法,想说好话又找不到话头,只能岔开了去瞧她手中的报纸:“夫人看得这么认真,不知今天有什么新......”

  未完的话语卡在喉头,姚小君闭目倚靠贺景瑭怀中,一旁还有吴丽娜明艳的舞台照作对比,看得她愣了,报上批语:偎红翠,风流恣狂荡。

  贺夫人放下报纸轻咳了声,没等凌霜华开口,七姨太端了一盅甜品来,笑盈盈地说:“大姐,这是雪梨炖百合,来润润嗓子。”

  幸有七姨太来了,报纸的事没人再提。自从许文礼来后,凌霜华与贺景瑭至今没说过一句话,其他人看在眼里,也极少在两人面前提到彼此。

  七姨太将雪梨炖百合呈来,贺夫人吃了几口夸味道好,七姨太听到夸赞受宠若惊,凌霜华笑说要向她学厨艺,话题悠悠地就飘到了别处。

  原本融洽的气氛,在许文礼教辅凌雪华做完算学题下楼时又有了变化。

  就算是客,到底不是普通客,再加上贺显昌近来对许文礼的态度不似之前温和,贺夫人的待客热情自然打了对折,但该有的礼貌周到丝毫不差。听说许文礼和凌霜华有约,还是慈笑着看他们出了门。

  细说起来,比起许文礼,凌霜华对函阳城熟悉许多,但今天却是许文礼主动提起要带她出游,说是要去城西马场骑马。

  所谓心有灵犀,却让凌霜华害怕。

  正如她所担忧的,汽车停在函阳城西,不远处便是教堂。

  许文礼伸手来牵她,她慌张地看了眼前座的司机,将手一缩。许文礼对司机道:“烦请等一等,我们去做祷告。”

  司机只当两个年轻人要去拜洋菩萨,点头说好。

  他执意来拉人,她来不及往里躲,被扼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若不是有司机在,他几乎要变了脸色。

  这样的他让她感到陌生,褪去温和笑意,眉心印刻的固执与狠意,却在看到她请求的眼神时霎时瓦解。

  他松开力道,指腹摩挲在细腻光洁的手背,悲怆地看着她,哑声说:“霜华,我怕......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她心头一震,久久不能言语,最后的机会,事情果然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司机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坐立难安,借口要抽烟下车去了。

  车里只剩他们二人。

  他握着她的双手,掬到面前轻吻手背,再牢牢握在手中,祈求地看着她。

  她别开头,远望教堂,有些失神。

  “霜华。”他唤回飘远的视线,整张脸埋入她的双掌中汲取芬芳,声音含混道,“我要你。”

  她轻抚刚毅俊美的面庞,只是微笑。

  “你毕业后留学,我替你照顾雪华和月桃,不好吗?”

  “然后呢?”她轻声问,“若形势一直不好转呢?我回来是什么身份?”

  “你真的这么看中名分吗?”指尖轻触她掌心浅白的疤痕,他压抑声音道,“还是,已经有人承诺给你名分?”

  这话如利刺般,她愤然抽回手,心中有气却说不出话来。

  他倾身而来,她别脸避开,颊边留下一吻。

  他浅啄在她脸畔,一下,又一下:“证明给我看,霜华,证明你没有变。”

  怒意散去,悲从中来,她低叹一声,明白过来他是故意激自己,可她绝不能让他得逞,绝不能走进教堂。

  “二哥,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婚姻。”她如是说。

  他停下亲吻,渐渐拉开两人距离,忽尔苦笑摇头:“不,你只是不愿冒险。”声音越发低沉,“也不愿我冒险。”

  她并不承认,重复道:“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婚姻。”

  窗外寒风呼呼,车里却静到极致。不远处,石膏面的教堂精致华美,如巨大的西洋座钟,无声地看着时间流逝,无声地等待,终究没有等到这对陷入困境的恋人。

  回去的路上,许文礼修长的手指与她纠缠,两人掌心皆泛凉意,谁也温暖不了谁,只是固执地不愿放开。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窥去,平静的两张面孔,那样年轻而美好。

  回到贺家,七姨太抱着雪团惊讶地看着他们,问说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二楼雕花扶栏处,贺显昌沉了眼色看着刚进门的二人,凌霜华恍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威严肃穆的眼睛。

  许文礼仰头看去,更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霜华,来我书房一趟。”贺显昌走向书房,似乎是军人的习惯,步子踏得很重,一步一步踩得凌霜华心惊。

  她忐忑地迈开步子,许文礼仍不松手,牵得她脚下一顿,回眸看去。他眼中纵有千言万语,却留不住她上楼的脚步。

  她路过六姨太搓麻将的房间,里面很热闹,程夫人似乎说了什么笑话,大家都在笑,贺夫人也在里面,正在笑骂其他人不正经打牌,光顾着说笑。

  她朝书房走去,月桃牵着凌雪华迎面走来,她拉住小妹,让她去找许文礼玩儿,又说:“这段时间你算学进步很大,都是文礼哥哥的功劳,还不快去谢谢他!”

  凌雪华听到表扬高兴极了,一蹦一跳地找许文礼去了。月桃见她脸色不好,问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没事,出去玩儿外面太冷了,进屋暖和一下就好。”

  月桃觉得不对劲儿,硬是去找感冒药了。她缓慢地朝书房走去,指节轻叩,房里传来浑厚的声音。

  “进来。”

  她沉静如常走进书房,轻点头道:“贺帅。”

  贺显昌背手站在书桌前,桌上清茶生出一缕薄烟,无人品茗。

  屋里暖和过了头,闷的心慌,她注视着贺显昌的背影,直到他转过身来,她反而不敢看了,垂眸盯着他的军靴,上等的定制皮靴,靴头蹭亮。

  似乎过了许久,贺显昌才开口说话。

  “霜华,你快毕业了。”

  “嗯。”她点头应道。

  “南下时,我私下去看望了你父母和哥哥。”贺显昌尽量轻缓地说着,语调仍显冷硬,“胡复忻还算人性未泯,并未去打扰他们。”

  她低着头,颊边乌发垂下,她就盯着自己的头发丝。他们一家人分隔两地,到底是死在家乡的父母兄长更可怜,还是远在异乡的她和小妹更孤单。

  “我与你父亲相识于微时,他是知识分子,我出身草莽,我们却极为投契,皆恨清廷无能,誓要重塑河山。两个满腔热血,报国无门的年轻人,其实跟现今函阳城里举旗呐喊的学生没什么两样。”贺显昌的眼神倏地飘乎起来,“有时候那些学生搞游/行,我仿佛都能看到你父亲当年的样子,那样冲动,义无反顾......”

  凌霜华惊讶地抬起头,记忆中冷静从容的父亲,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一直相信我,哪怕后来大清亡了,南北对峙,我们各自为营,他仍愿为我涉险。”那双威严坚毅的眼睛在此刻充满悲伤。

  “如今我欠凌家的所有,只有在你们姊妹身上还了。许文礼胆色过人,冒着吃枪子儿的风险接近我,我便同意带他来见你。我想,女孩子总要嫁人,既然是你父亲定下的婚约,总好过我替你选。”

  凌霜华猜的没错,贺显昌的确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带许文礼来汶北。只是变数太多,形势不由人。许文礼才来汶北时,南北关系是一个模样,如今恐怕已是另一个模样。

  汶南政府强求贺显昌归顺,而他的坚持没能换来对方妥协。僵持多年后,双方总要有个了结。

  贺显昌缓缓转身,再次背对凌霜华,似乎要说一件难以开口的事。

  “这几天他就得启程了。”声音一顿,又道,“他是我带来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他,我会安排景瑭送他出函阳,确保他平安回去。”

  心中早有准备,她并未失态,只是久久垂着头,仿佛心中已无悲喜哀愁。父母兄长的死她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

  无人品茗,杯中一缕薄烟最终淡去,茶凉了。

  客厅里,许文礼正用一条黄丝带替凌雪华绑蝴蝶结,他不擅长给小姑娘梳头,但蝴蝶结很让凌雪华很喜欢,长长的缎带绕了两道弯垂下,与清秀乌黑的头发相衬,配上鹅黄的蓬蓬连衣裙,像小公主一样漂亮。

  贺景霖在一旁觉得好玩,要来扯她的发带,贺景岚自然是帮着妹妹,三个孩子一个躲一个追一个拦地闹开了,跑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停下,趴在沙发上咯咯地笑。

  许文礼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恍惚想起自己儿时和凌绍同一起捉弄凌霜华,却不忍心真欺负,尤其连月桃也帮着对抗自家少爷,到头来把凌绍同气得不得了。

  从回忆中抽离,他微笑着问:“雪华,国文作业写完了吗?”

  凌雪华没玩儿够,不高兴道:“文礼哥哥跟姐姐一样,老催我写作业!”

  “你姐姐是为你好。”他柔声说道,“以后文礼哥哥不催你了,可是你要听姐姐的话。”

  凌雪华悄悄看了看另两位小伙伴,卖乖道:“我一直都很听话,作业早就写完啦!”

  贺景霖站出来作证:“我们一起写完的!”

  贺景岚也应和:“嗯,对!”

  “那就乖。”他笑着抱住凌雪华,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你姐姐脾气坏极了,以后要少惹她生气,知道吗?”

  凌雪华活泼顽皮,但一想到姐姐生气的样子,立刻乖顺地点头。

  客厅另一头,刚刚找来感冒药的月桃呆呆站着,望着许文礼,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文礼少爷......”颤抖的声音。

  许文礼转头看来,嘴角仍带着笑意,凌雪华忙不急要向她展示自己漂亮的打扮,牵着裙角欢快地转圈,乌黑秀发和明黄发带披散开来,贺景岚也高兴地打转,两个女孩手拉手跳起圆圈舞来,贺景霖在一旁呵呵地拍手,连叫:“好看!好看!”

  牌屋里不时传来搓麻将的声音和笑骂声,客厅里,孩子们天真地笑啊,跳啊,许文礼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

  月桃攥着感冒药,怎么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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