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真狡黠
莫常钧因为莫俊纬已经气得旧疾不见好，又因为莫金妮的冲动发了病，调息多日才缓过来。现在莫家都是长子莫俊扬做主，原本是气贺景瑭和程亭筠包庇莫俊纬，可莫金妮胡闹过后莫家反成了过错的一方，他不止不敢催两家联姻的事，还要对贺景瑭和颜悦色，表示无论如何都会支持汶北军南征。
贺夫人以前很喜欢莫金妮活泼可人的性格，只以为她有点贪玩，长大了自然会改，结果竟得知她想对贺景瑭不利，这下不得了，凌霜华提了几次想去看望莫金妮她都不答应，更不要说什么订婚结婚了。
凌霜华气不过，把气撒到贺景瑭身上，在花园儿的洋亭里堵着他不准走。
贺景瑭几次绕开都被她拦住，失了耐性：“有事么？”
“你说过不追究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现在夫人知道了，不准我去莫公馆，你满意了？”
“满意，当然满意，我说的你不听，只好让我妈来管你了。”他双目微狭，语气冷了几分，“再说了，我说了不追究，又没说不告诉家里人。金妮是想要我的命，难道我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竟无言以对。
贺景瑭给家里的司机下了死命令，不准送她去莫公馆也不准她碰车，怕她像莫金妮一样来个无师自通上车就溜。这些她不怕，反正认路，逼急了大不了走过去。可现在贺夫人都不让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霜华避开追不追究这个话题，不悦地问：“你凭什么不让我去看她？”
他阴沉地瞥来一眼：“以前我还想着你要有金妮一半的活泼都是好事，现在我是看出来了，她那不是活泼，是不驯，不受管教，你以后不要和她来往了，省得被带坏。”
凌霜华感到不可思议，他竟然给她下命令？
“和谁来往是□□，你管不着！”她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贺景瑭眼中闪过一丝愠色。
他的目的达到了，既让两家人不再提到订婚，又令莫俊扬承诺补充军资，凌霜华也被限制了不能去莫公馆，一举三得只是因为他让曾宁之如实向他老子汇报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贺显昌平时脾气上来了对他打骂，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既然莫俊扬已经做出了承诺，他就不用再靠联姻来拉近两家关系，至少暂时不用了。
于是，差一点就提上议程的订婚仪式就这样被双方心照不宣的忘却了。
莫金妮再次被关在家里，连一向心软的莫老夫人也觉得她实在过分，不再替她说话。她却像无所谓，不再像赵昂刚离开时那样绝食，每天照常吃喝，照顾同样出不了门的莫俊纬，一天天的仿佛没那么悲伤了。
莫俊纬最煎熬的日子是在她的照顾下度过，犯烟瘾时他会自残，也曾寻求解脱，莫俊扬命人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同样身为犯人的莫金妮在他暴躁时安抚他，晕厥时守着他，没有斗嘴打架相互奚落，只有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终于像一对寻常兄妹了。
而当他不甚清醒地在她面前忏悔哭泣的时候，她说：“那只是意外，是误伤。”
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相信贺景瑭和程亭筠编造的谎言，他只知道自己不敢说出真相。他不喜欢赵昂，即使现在，他依然不能接受赵昂，可他并不想要他死。
最难熬的阶段过去，他最终戒掉了以为会依赖一辈子的□□，莫金妮全身心投入地照顾他，随着时间推移正在走出伤痛。
他们两人一起，正在慢慢恢复。
期间贺景瑭和程亭筠来过几次，来看他。
莫金妮应该是真的接受了意外这个说法，看到贺景瑭还打了招呼，虽然只是简单一低头，连话都没说，更看不出什么情绪。贺景瑭对她也是不咸不淡，见了面点点头而已。
莫俊纬知道莫金妮的冲动事迹，心中有鬼地不敢责怪她，也很感激贺景瑭替他扛下来，还很愧疚他也曾把枪指向他。
贺景瑭跟完全戒烟后的他开玩笑：“带你去军营你不愿意，教你用枪你也不上心，没想到却救了你一命，第一枪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开保险！”
他配合地笑了笑，这个笑话还是不能抵消他心中的愧疚，因为接下来的第二枪、第三枪，是真真切切的响了。
“景瑭。”他说：“你别怪金妮。”
贺景瑭冷哼了声，说：“我说了，不追究。”
他有点不耐烦，事发当天凌霜华就跟他说过这话了，“你别怪金妮，她只是太难过，一时接受不了，最后停车不也是因为想通了吗。”他当时也是冷冷地回她说：“你确定她是想通了，不是因为顾忌我贺家的势力，怕遭报复？”
程亭筠看莫俊纬欲言又止，安慰道：“金妮还小，景瑭会和她计较这些不成？”
莫俊纬感到宽慰了些，可贺景瑭又一句话令他没想到。
“我不跟她计较，不过她那胡来的个性任谁都受不了，你以后多管管，少让她去找霜华！”
莫俊纬原先还有点悲情，听到突然提起凌霜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程亭筠。
程亭筠不怀好意地笑着：“那天金妮也算做了件好事，试出了凌小姐的真情，汽车眼见着就冲过来了，她想都没想就往景瑭跟前一站！你别看他现在这副臭脸，其实心里美着呢！”
“什么真情？哪儿来的真情？”贺景瑭板着脸，“她是为了金妮拦的！”
程亭筠点头应和：“是是是，为了金妮拦的。”
莫俊纬还是有点茫然，被这两人逗乐子似的一搅和，竟没那么伤感了，不确定地问：“你俩好上了？”
“没有。”贺景瑭生硬回答。
莫俊纬整张脸皱巴巴的，看不懂他。
房门被缓缓推开，莫金妮端着杯清水和药片走进来，房间里一下安静了。
莫俊纬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是我的药吗？”
莫金妮嗯了声，把水和药递给他。他吃完药，屋里还是没人说话。
莫金妮收起杯子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大哥终于肯放我出门了，我想出去逛街。”
莫俊纬不明白，这是在争求他的同意？
“嗯......你是想叫我陪你？”
说实话，他们两兄妹互相看不顺眼很多年了，只在各自艰难时相互依偎了一段时间，突然一下子好到叫他陪逛街，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莫金妮甩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表情，转身朝门外走。莫俊纬灵敏的发现，她的脚步变轻了，就像舞步，有种跃跃欲试的轻快。
她走到门边一回首，脸上是许久不见的笑容，带着几分天真，却又透露着狡黠。
她说：“刚才听你们说起霜华，我想起来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就叫她陪我逛街吧！”
灵动的身影溜出门去，微笑着关上了房门。
莫俊纬愣愣地，和程亭筠一道看向身旁。
贺景瑭目光阴沉。
莫俊纬舌头打结：“景瑭，你你......你别气，就逛街而已，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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