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销的自行车
在路灯下顾销的轮廓被勾勒得分明非常。
那流畅的线条和结实的体格，配着顾销那黝黑的皮肤，硬刺的短发，让夏琰的心跳莫名地慢了半拍。
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小手，在她的心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好巧”夏琰轻轻咳嗽了一声，装作那半秒钟的停顿不存在。
“不巧”顾销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刚才一直蹲在这里，等你，顺便吃个晚饭”说着他指了指手中剩下的杂粮煎饼“看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了。”
夏琰苦笑了一下道：
“是啊，我每周都要来一次，然后被各式各样的男人打击。”
顾销嘿嘿地笑着，然后撇了撇嘴说：
“我不是每天都要被各式各样的男人女人打击？习惯了就好了嘛。要乐观点。”
“乐观又不能当饭吃。”夏琰想起了刚才那个丢下了自己，潇洒离去的17号先生，觉得挺尴尬的。
“可是郁闷也不能当饭吃啊”顾销咳嗽了一下，然后非常TVB地说“人活着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相亲能不能成功呢，是不能强求的，累不累？我送你回家？”
夏琰一脸茫然地望着顾销。
顾销见夏琰一脸真诚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于是撇了撇嘴，摊手，无奈地说：
“好吧，鸡同鸭讲，但是，小姑娘，还是不是女生啊，竟然连鼎鼎大名的TVB都没有看过？”
夏琰诚实地摇了摇头说：
“以前家里很严，基本只看新闻什么的。”
顾销同情地看了夏琰一眼，然后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故作沉重地说：
“非常遗憾地告诉你，夏琰小姑娘，你的人生是非常不完整的。”
夏琰一时没有想明白看TVB和人生完整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看顾销那么一脸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真的在他的理解里，自己过得很可怜。
没等夏琰反应过来，顾销又笑着说：
“小姑娘，想不想让你的人生在完整一点？”
夏琰再一次茫然地看着顾销。
“我相信，你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坐过自行车吧？”
顾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道“要去哪里吗？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我的车技很好的，相亲丢下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回家，真是太差劲了。”
夏琰看了看顾销的自行车，那是一辆赛车，没有后座，只有在前轮上安了一根横杆。除了初中的那唯一的一次之外，她一直到现在，都再没有坐过男生的车。尤其是还前面，真的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经历。但是毕竟无论是坐在前面还是后座，都是太过亲昵的距离，而她知道，顾销和自己，不要说朋友了，甚至只能算的上是比较熟悉的路人。
结果就在她微微犹豫的时候，顾销突然笑起来了，说：
“坐过那些高富帅的宝马，试试我的香车也很新奇。”
夏琰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
“我还是坐车回去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毕竟，顾销对于她来说还只能算得上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这样坐着一个陌生人的自行车回去，对于一向都是乖乖女的夏琰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有些超过了她的底线了。更何况，还有那莫名的半秒钟心脏停跳。夏琰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有点危险，她不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危险一点。而和顾销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很难让她的心脏反应正常。
顾销也没有再做要求，只是笑嘻嘻地说：
“也好，那么我送你去车站吧？”
说着他就牵着自己的那辆小破车，陪着夏琰一路去了车站，一路上也没有再提要送她回去的要求。
两个人慢慢地走在S市繁华的街道上，可是周围的喧嚣似乎离他们很远很远，以他们两个为中心的静谧慢慢展开。
昏黄的灯光，穿流的车辆，顾销默默地站在自己的身边，不太远也不太近，能够让人感到安心又不会觉得过分侵犯自己的空间。这样的氛围，很好，很让人很安心。夏琰想，自己大概真的有点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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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许是不可预期的，但是只要用心去寻找其中的规律，也没有什么是不可预计的。
有心人想要抓住一点什么的时候，总是能够如愿的。
夏琰这种固定的周末相亲活动就注定了她生活的规律性。而寻找一个事物的规律，然后一击必杀，绝对就是顾销的老本行，他做得相当的顺手。这些年来，那些顾老大的猎物就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无论是被他一枪爆头还是被他这样温水煮青蛙，总归，都被他轻轻松松收拾掉了。
天佑顾销。
夏琰一路遇到的精英，每一位都实打实的奇葩。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以至于夏琰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挑剔，需不需要降低一下标准，比如说，成年的活体男性就可以了。
终于，乖乖女夏琰的忍耐力在二十一号先生连买单都没有，就追着一个满面泪痕的小白花从咖啡厅里奔出去的时候告罄。她无奈了，放弃了，报复社会了。于是，再一次在门口碰到了牵着自行车的顾销的时候，夏琰放弃了抵抗。不在去考虑那个危险的心跳的节奏变化。
“小姑娘，这次需要送你回去吗？”顾销依旧是一脸的灿烂，脸上带着让人能够轻松放下防备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人很难拒绝。
“好啊。”不知道为什么，她拒绝的话在开口的时候变成了同意。
她本来应该拒绝的，但是顾销笑得太坦荡，她的脚又疯狂地叫嚣着疼痛，于是经历了17次相亲失败，被各种打击的夏琰把心一横，上了顾销的自行车。
顾销骑车很稳，也没有为了沾点儿便宜而故意把车子骑得很快。他两手握着车把，夏琰就被他锁在了手臂之间，一个很安全的位置里。
顾销一路上都在说着一些很轻松的话题，只是偶尔，夏琰的长发被夜风吹起，丝丝发香飘入他的鼻尖的时候，他才会微微停顿一下，继而，弯起嘴角。
坐在一根横杆上的感觉不是太好，咯得难受，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新奇，除了父亲之外，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过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这样对她来说很危险的男人。
淡淡的温度，还有一些她不熟悉的味道，那是汗和洗衣粉混合出来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不好闻，很特别，和之前那些身上撒着古龙水的男人都不一样的味道，一种类似于青草和阳光晒过的棉被的味道。
“怎样，有没有觉得生活简单一点了？”
夏琰点点头，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即使此刻她什么也不说，顾销也一定会知道她的答案，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了解熟悉自己，就好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然后，夏琰的视线落在了顾销的手臂上，那是两条黝黑而结实的胳膊，修长的骨骼上均匀分布着结实而形状优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地拉伸、压缩，变幻出美丽形状。不是健身房里速成出来的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肌肉，而是一种充满了力量和生命力的肌肉，每一块都生长在最精确的位置，有着最精确的大小，不多浪费一丝一毫的能量。
就在这两条黝黑的手臂上，零星地分布着一些伤痕。这些伤痕因为年岁久远而已经变成了凸起或是凹陷的痕迹，但是从这样的深度，可以揣测当年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长条形的刀疤，圆形的子弹贯穿伤，还有一些奇怪的，连夏琰也说不上来的伤痕。虽然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的伤痕，但是记忆中他的额头处，似乎也有一些淡淡的，不太明显的伤痕。掩盖在一片黝黑的肤色之中。
这，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会出现在身上的伤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琰就是觉得，这样的伤痕硬是要比那些非主流小青年在胳膊上纹上狰狞的刺青要来得MAN得多。很久之前，不只是是在哪里听过‘伤痕是男人的勋章’，大概，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一个一直宣称追求简单快乐，简单生活的男人，他的身体却告诉别人他有着不简单的过去呢。
夏琰有些好奇。
但是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一旦开始去了解顾销，许多被压抑的东西就会再也压抑不住。她会想去了解，想知道的更多，然后，再也不能这样平平静静地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当做他只是一个偶然经过的，略熟悉的朋友。
有些故事，可以说出来给别人听，有些故事，只能默默体会。
夏琰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一个夜晚，忘记一些事，想起一些事，总是简单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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