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蚣蝮 1
清冷的月色不知何时柔和了些许，点点星辰洒落在沙漠之上，映出如同斑驳星空的黄色沙海。
无馗松开了乌阙，缠在他脖颈的手臂却没有松，整个人几乎是半吊在乌阙的怀里。
乌阙身形修长，从骨城出来他便没有换什么衣服，而他身上这件外衫早就破烂不堪，露出线条匀称的胸口，以及那一弯锁骨。
无馗碧如同宝石一般的的眼睛笑盈盈地盯着乌阙看，乌阙的脸虽然仍旧一副冰冷，可那幽深寂静的双眼早就有些撑不住了，歪了歪嘴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什么？”
“我看你好看啊。”
“……”无馗大大方方的回答竟是让他一时失语，过了很久才说道，“回去吧，这里风大。”
无馗见他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那脸上却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说看来她倒是有一件事没猜错，不管他对于其他之事有多么老成，可偏偏对男女之事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这么不禁调戏。
见她这般笑，乌阙那张紧绷的脸又是有些撑不住，无馗立马松开了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回去吧。”
她轻松地在乌阙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头，一抹苍白却不失俏丽的笑容倒映在乌阙深潭一般的眼中，月光洒在她几乎透明的脸庞边，仿佛马上会消失一般，乌阙有些怔忡。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他笑的吗？”他突然问道。
无馗一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他”是帝烬，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和他，已经过去了，只是我也许此生只有看到他死，和他的恩怨才算是了结。”
乌阙不再说什么，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朝着沙鬼城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陪伴，或许才是最好的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吧。
回到沙鬼城之后，二人回到房间刚准备休息，他们的房门立刻就被敲响了，无馗虽然疲累却因为自己本来的身体素质自然是比乌阙能忍一些，就让他继续休息，自己去开门。
老式的木门拉开，就看到了林鱼更的大脸和他身后的盲生，她有些诧异，“怎么了，这还早啊。”
林鱼更无奈地一笑，“盲生这家伙刚刚收到了鬼门的消息，他们也都到了沙漠的入口，让我们尽快找到万骨之地，然后用狼烟给他们指路。”
“这么快？”无馗皱了皱眉，按理说他们拖着那么多马车速度比他们慢了太多，可按照他们的速度，那些人居然也只比他们晚了两三天。
“嗯，”盲生点了点头，“大部队还要再晚些，老秦说时间不多了，补给会晚到，但是鬼门的人都提前来了，还有那个秦九道。”
听到秦九道三个字，无馗身子一僵，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秦九道，也就是当今帝师，就是帝烬。
可他捏造这么一个身份混进鬼门甚至来这万骨之地的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这个男人她从来就看不懂，夺走她的眼睛，辅佐帝王，混进鬼门，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东西无馗却觉得这中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或许在这个男人谋算的过程中，就连无馗也是他的一步棋。
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力量像是让无馗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龙之九子代表的各个神器一一现世，那么鬼门也好秦九道也好，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这九件神器，会发生什么？
“那我们必须现在出发吗？”无馗担心地朝背后看了一眼。
盲生冷冷地说道，“必须现在。”
身后的乌阙根本就没睡着，他起身走到无馗边上，摁了摁她的肩示意自己没事，这才对盲生道，“可以。”
说罢，几人便各自收拾行李准备出门，收拾东西的时候无馗才突然想起，“对了，蚣蝮幻镜还在我这里。”
乌阙并没有什么行李，他坐在边上擦拭着斩鬼，听到无馗的话，他点了点头，“收好，不要被盲生发现，他是鬼门的人，他们若是知道，你难以自保。”
“这不还有你嘛~”无馗笑道。
乌阙叹了口气，却也没反驳她的话。
几人相继出门，无馗本想说这突然离开得给那个奇怪的老人打个招呼，可林鱼更大大咧咧推开那老人的房间就发现那屋里竟然空空如也。
无馗走出房门到那小院子里，才发现那古怪老人竟然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破旧的石头椅子上喝茶呢，她心中越发觉得这人古怪，上前道，“此时时辰还早，为何老人家在此喝茶？”
老人像是这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慢悠悠地转了转身子，瞥了一眼无馗，淡淡道，“等你们。”
无馗顿时十分诧异，等他们？等他们作甚？
“这是何意？”她问道。
那老人却是古怪地笑了笑，“好久以前，有个人跟我说，这个时间在这里等一个叫无馗的人，她有着长生不死之躯，那个人让我必须告诉她几件事。”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无馗和乌阙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身后的林鱼更早就嚷嚷开了，“喂，老头，你认识我师父啊。”
“不认识。”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无馗看那茶杯样式古朴精致和这个破草屋根本就不搭，也不知道这老人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既然答应他将这事告诉你，那就得做到，不过，只有无馗可以知道，别人不行。”
乌阙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谁让你这么做？”
老人压根没看他，冷声道，“不可说。”
无馗死死地盯着那老人，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间看出些什么端倪，可惜，这老人从突然出现在这里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地方奇怪的，可偏偏无馗就是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却根本想不起来这种眼熟是以前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里的面孔。
后面的盲生突然说道，“我们先出发，在两里外等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沙鬼城，一边走一边说道，“乌族长，不要忘了你的职责。”
乌阙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无馗，无馗冲他笑了笑，表示没事自己能保护自己，可乌阙却将自己脖子上的骨哨取了下来，这东西从鬼城出来以后乌阙就没有再用过，但她知道这骨哨的哨声会让乌家的几个暗卫出现，他这么做是希望保护自己。
他将骨哨带在了她的脖子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我会听到，自己小心。”
无馗微怔，抬头时，他已然抽回了手，消瘦的身影背着他的那把斩鬼跟着盲生的方向离开了，林鱼更也跟了上去，只不过离开前似乎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无馗和那个老人。
她没说话，在等着那老人主动，可这个老头子却根本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几乎被脸上的皱褶盖住的眼睛看着院落外的大漠，像是想着什么。
等了很久，无馗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谁？”
老人这才身子一晃，有了些反应，他缓缓道，“蚣蝮。”
“什么？！！！”无馗几乎惊得一跳，“你……你……”
老人转过身子，直视着无馗，她这才发现，那老人的眼睛虽然细小，但其实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老人一笑，只是这笑却只让无馗觉得冰冷彻骨。
“你出来了？”
“恩，你拿走了蚣蝮幻境，我离开了那鬼地方，可骨城全部坍塌了，我的士兵全被埋在了地下。”老人的声音毫无任何语调，可无馗突然觉得他说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带着几分怨恨的。
“是你让我放你出去的。”无馗说道。
老人冷哼了一声，“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没有什么怨恨之心，这些事早在千年之前我就有所预料，我是龙的儿子，是神，不是恶鬼，自然知晓自己命运。”
“那你为何……”
“呵呵，”蚣蝮的笑声淡了一些，“我说过了，有一个人让我告诉你几件事，我现在就是来履行这个承诺罢了。”
“蚣蝮前辈！”无馗突然高呼道，“我恳请您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让您这么做的？只要您能告诉我，那您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
无馗不想被瞒得团团转，她觉得那个让蚣蝮出现在这里的人一定就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只要知道他是谁，那一切谜团她都有机会去查。
“这很重要吗？”蚣蝮问道。
无馗点了点头，“没有人希望自己要走的路都被人规划好了的。”
听了这话，蚣蝮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年轻人，这世间万物，没有谁的一生不是被规划的，即使是我，还是我的其他兄弟们，每一个人他们在哪里，要做什么，什么时候死，这些事情从一出生就是被定下的，只是神同人不一样，神知道自己的命运，而你们，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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