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顾

　　狂欢过后的夜晚格外寂静，漫天雪花，如柳絮般轻轻飘扬，忽散忽聚。

　　宋嘉木掩藏在心的情愫似这般漫天飘雪，似断难断。

　　出了餐厅，寒意袭来，寒意和酒气让萧巍然发颤，并逐渐夺取他的意识：“木木，我有点儿冷。”

　　“扶着我，小心。”宋嘉木吃力搀扶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萧巍然，她清晰感觉到萧巍然不止的寒颤，更听清他在自己耳旁不停喃喃呓语。她紧搂怀中的萧巍然瘦了，骨头咯得她生疼:“对不起，在里面一定很苦，你都瘦成这样了！”

　　萧巍然懵懂迷糊的呓语询问:“木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你家。”宋嘉木从未听萧巍然提起过家人，只在他单独居住的公寓见过他爷爷几次，她不知道萧巍然家在何处，只能将他送回以前她常去的公寓。

　　听见宋嘉木说一句“回家”，萧巍然眉头一皱，手舞足蹈的挣脱抵制：“不回！家在哪儿？我没有家！”

　　萧巍然孩子气的反抗动作，让宋嘉木哭笑不得更是无可奈何：“好，不回。”

　　宋嘉木无奈搀扶着萧巍然去了距离最近的酒店。她小心翼翼将萧巍然放落床上，轻叹一口气，伸手细心将被子盖好，把暖气打开后，累瘫在沙发上。

　　端详着萧巍然带着稚气的睡颜，偶尔喃喃呓语，宋嘉木会心一笑：“如果你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休息过后，已然凌晨一点，宋嘉木伸伸懒腰，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前却听见身后一阵呕吐声，愕然回头，看见萧巍然用力撑着床沿起身，床边一滩呕吐物。

　　宋嘉木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床边扶着虚弱的萧巍然，担心询问:“你没事吧？！”

　　萧巍然没有作声，他无力甩开宋嘉木拉着自己的手，扶着墙壁踉跄奔向浴室。宋嘉木看着摇摇欲坠的背影，神色凝重：“低血糖还喝这么多酒，怎么能不难受呢！”

　　宋嘉木本想帮萧巍然轻抚后背，尽力试图帮他缓解难受，浴室门却禁锁，不论她怎样敲门询问，只听见刺耳揪心的呕吐声，却得不到萧巍然的丝毫回应，惶惶不安的宋嘉木焦急询问：“你还好吗？”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胃，逼得他呕出满嘴酸苦水。浴室内的萧巍然因为强烈的呕吐和胃部痉挛，清醒几分。

　　萧巍然强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眉头一皱，却笑出声来：“你这个废物，怎么还对她死死纠缠，她早就不要你了！”不要而非不爱，当初只不过是他“趁虚而入”，他从未得到过宋嘉木确切的爱。

　　浴室外的宋嘉木听见传出几声笑声，恐慌无措，大声呼叫：“萧巍然，你还好吗？别吓我，给我一声回答好吗？”

　　“你还会关心我吗？你还要我吗？”萧巍然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消瘦难看，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心底泛酸却欲诉无期。

　　他打开水龙头，不停用水清洗自己的脸庞。清洗过后，他狠狠瞪住镜子里的自己，警示自己：“萧巍然！萧巍然！宋嘉木是你的！谁都不能抢走！”

　　不再听见刺耳揪心的呕吐声，宋嘉木得以松一口气：“你还好吗？没有吐了吧？有没有舒服一点儿？”

　　下一秒，浴室门打开，宋嘉木还未反应过来，萧巍然已经将她搂入怀里。

　　心有余悸的宋嘉木被抱着一动不敢动，心乱如麻的她伸手使劲想推开萧巍然，却又被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萧巍然全身止不住的痉挛，担忧用力将他弄得更难受，轻声哀求：“萧巍然，别这样好吗？”

　　“别动，让我抱抱你！”萧巍然弯着腰，用力把宋嘉木搂紧，将头埋入她的肩上，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强忍着胃部疼痛和头昏脑涨，温声细语：“别动！”

　　“萧巍然，你弄疼我了。”恨穷发极的宋嘉木用力将萧巍然推开，却是意料未及的轻易。被用力推开的萧巍然后背撞上浴室门，闷哼一声，倒在宋嘉木跟前。

　　眼见萧巍然倒下，不知所措的宋嘉木眼神空洞呆站几秒后，才蹲下轻拍萧巍然的肩膀：“喂！没事吧？别给我装睡呀！”

　　未见萧巍然有反应，她轻拍萧巍然的脸庞，试图唤醒他，才察觉滚烫：“你发烧了！”

　　莫知所措的宋嘉木竭力将萧巍然半扶半拖的移动到床边放落床上：“原来你也会生病！”看着萧巍然发红的脸颊，宋嘉木如同见到惊世骇俗的奇闻，嘴角不自觉上扬：“我还以为你这个傻瓜不会生病呢！”

　　宋嘉木将毛巾打湿，敷在萧巍然额头上，也许毛巾太凉，萧巍然轻轻一哆嗦，随即又沉沉睡去。

　　坐落床沿的宋嘉木凝睇着睡得不□□稳的萧巍然：“或许我还爱着你吧，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你纠缠了，我有我的尊严，不想再被你践踏…你有你今后要走的路，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手呢！”一声叹息，宋嘉木无可奈何；欲断难断的爱，回不去终究就是回不去了。

　　奔走于浴室和床沿，宋嘉木无怨无悔。她虽采取了最笨的降温方式，却依旧有效。

　　清晨，终于退烧了，宋嘉木为萧巍然点了一份早餐，才离开。

　　傍晚，头部钝痛将萧巍然拉回现实，他蜷缩在被窝里，双手抱着脑袋挣扎着。明明痛得他快要昏死过去，却又因疼痛变得无比清醒。他讨厌脑部肿瘤给他带来的折磨，将他折磨得认不出自己当初的模样。

　　头痛脑胀的萧巍然努力想站起来去取药丸，却肢体麻木不受控制，不论怎样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更别说去取药丸缓解疼痛。

　　入夜，虚脱的萧巍然无力瘫在床上，眼神失去焦虑，空洞的看着天花板，额头满布冷汗。头部疼痛减弱，可心悸和气短始终围绕着他，脸色更添苍白。

　　乏力的他强撑着床沿坐起，凝睇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早餐，眼底泛湿，久久舍不得开动。

　　早餐变作晚餐，却一样有滋有味。用餐过后，萧巍然从包里拿出安眠药，和水吞服两颗。

　　十二月三十一日

　　北风卷地白草拆，雪虐风饕的凌晨，刚从外面找寻无果的萧瑾炎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始终坐立难安。当务之急便是找到萧巍然并将他送去医院治疗，可却一直找寻无果，让他寝食难安：“还是没有消息吗？”

　　匆忙赶来的李营长气喘吁吁回答：“所有小少爷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公寓也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监看着，没有发现行踪。”

　　黄厅长摇头叹息：“这几日已经调派警力找寻，翻看所有路段的监控，各大医院诊所也未曾见过小少爷的踪影，我怀疑是不是藏起来，多日未曾出门。”

　　萧瑾炎疾言怒色：“多派人手看紧了宋嘉木那个女人！巍然一定会去找那个女人的！”

　　李营长：“监视多日，毫无结果。”

　　气急败坏的萧瑾炎大发雷霆：“继续找，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找到他！”已经过去八日，毫无结果，越是迟一日找到萧巍然，他生还的几率越是渺茫，已然迫在眉睫，萧瑾炎不得不着急失控。

　　李营长：“明白。”

　　黄厅长：“明白。”

　　当李营长和黄厅长离开，周泓拓才缓缓开口：“这阵仗，萧巍然真像逃犯！”

　　萧瑾炎侧目而视，怒发冲冠：“如果不是你带他出去，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吗！”

　　“萧爷爷，我已经跟你讨论过不止一次这个问题。如果萧巍然可以进出自由，也不会逃，更不会有这样的后果！”周泓拓深知自己再强调百遍，也不可能为萧巍然争取到丝毫，只是忍不住替萧巍然鸣不平罢了。

　　萧瑾炎避重就轻的回应：“你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我说过了，我送他去了xx大学。”周泓拓叹气，他并没有为萧巍然隐瞒，他深知找不到萧巍然的后果，他知道自己父亲和萧瑾炎交好，更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他没有去过医院，你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还是找不到他…”萧瑾炎无法想象后果，恼羞成怒的他叹息哽咽：“他根本熬不了这么多天！”

　　今天是萧巍然逃离开后第八天。如今的萧巍然，免疫力低下，骨髓严重衰竭，造血细胞不足，全血细胞不足，血小板不足，更有严重出血倾向，极易引发败血症。他必须每日输液，最多不能超过五日输一次血，否则极有可能内脏出血，颅内出血，且不易控制，严重威胁生命。

　　如此火烧眉毛，更是刻不容缓。

　　周泓拓带萧巍然离开时，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叹息：“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他必须活着！”萧瑾炎说得毫无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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