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粱一梦
安眠药药效已过，剩余的只有无休止的副作用，头疼耳鸣萦绕不止。昏昏沉沉的萧巍然用力撑着床沿坐起，却久久未能站起。
寒冷冬日折腾了浑身汗味，哪能以这样落魄狼狈模样去见宋嘉木，强撑着床沿起身，喘息不止的他站着等待眩晕过去，才扶着墙壁进了浴室。
没有热水，他洗了一个冷水澡。以前的他喜爱冬泳，现在洗一个冷水澡却哆嗦得厉害，除了叹息，他又能改变什么？
头痛欲裂，眼前变得模糊带着些许晃动不止，他早习以为常。身体有些发烫，他吃了药，回到被窝回暖，唯有今天万万不能感冒。
萧巍然为宋嘉木准备好了圣诞礼物，他知道这份礼物宋嘉木绝对钟爱。宋嘉木三番两次向他撒娇索要的模样仍萦绕脑中，似是昨日，却早已远去。嘴脸上扬，回想也是甜的。
萧巍然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一块来自于未曾谋面的奶奶赠予的玉佩，一块他佩戴了二十六年的玉佩，他决定转赠予宋嘉木。
小时候，萧巍然听妈妈说过玉佩的来历。当时妈妈怀着他，几次几乎流产，医生也叹息说此胎很难保住。妈妈悲痛欲绝，茶饭不思，入院保胎。奶奶信佛，拖着病躯诚心诚意到xx寺吃斋念佛求得一块平安玉佩赠予妈妈，果然他顺利出生了。从那时起，玉佩成了他的守护神。
萧巍然将握在手里的玉佩再一次戴在脖子上，最后汲取玉佩给予的能量，感受奶奶与妈妈对他的爱：“嘉木，你会来吗？”他心里没底儿，他知道宋嘉木未曾答应，今日也不过抱着侥幸心理，看看能否遇见宋嘉木。
萧巍然将关机几日的手机开机给宋嘉木发了一条短信“嘉木，我们初见的酒吧，不见不散。萧巍然”随后，将手机关机。
还是滚烫，不争气的身体开始抗议了。萧巍然看时间还早，无力瘫在床上不愿动弹，脑海里想象了一百种见面的方式。
出门前，萧巍然从背包里拿出药丸，服用了两倍药量，精神还是浑散，全身还是乏力。伸手倒了一杯凉水喝下，一个寒颤却能醒神，他但愿能撑到见到她再倒下。
退了房，拖着疲惫乏力的病躯独步前往酒吧的萧巍然衣衫单薄，毫无生机的他踉跄走着，摇摇欲坠。几步后扶着路标歇息一阵再出发。
每一次离开家里，他都会来这里，听一晚歌品一夜酒，仿佛随时她都会出现在身后。这是唯一能慰藉他心灵的地方。
五年了，她却未曾出现过。难倒她忘了？
将近十二点，他盼不来宋嘉木的影踪，唯有以酒断肠，酒里夹杂着能让他短暂忘却痛苦的良药。
今夜，人头涌动。纸醉金迷的世界，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舞台演唱的乐队、舞池热舞的人群、卖弄伎俩的调酒师、欢呼鼓掌的看众、半醉不醉的萧巍然。
“今天所有酒算我的，大家尽情喝，不醉不归！”不知哪个富家子弟又豪爽阔绰炫富，赢得一波欢呼。
独饮独醉的萧巍然扯起一抹诡笑自嘲：“最后一面，你都不愿意再见，我死了，你也不会皱眉吧。”
一群人的狂欢，一个人的孤寂。众人皆欢，唯有他继续以酒断肠。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声声欢呼呐喊挥不散萧巍然的灰暗，他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在为生命倒数。
萧巍然误以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原来宋嘉木早就忘却！他俩本无缘分，全靠萧巍然独自死撑。
萧巍然明知道自己掏心给她，死缠烂打的模样有多丑，可是他能怎么办，因为她，他弄丢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萧巍然举杯遥敬不知身在何处的宋嘉木：“嘉木，新年快乐！”杯中酒又满，借酒浇愁，以酒断肠，再见无望。
萧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但他知道，他一直都在为难自己：“嘉木，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他竭力低吼，字字心酸。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舞台上一声声凄凉的歌声钻进萧巍然耳蜗，挑拨心头，痛击心扉。
萧巍然听见心碎的声音，偏头遥望舞台，凝睇着那个唱得泪流满面的女孩。
如果没有她，萧巍然是否还会珍惜生命？是否还会与病魔争？他也不知。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舞台上的女孩唱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几次哽咽，越唱越是撕心裂肺：“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那个女孩哭的瞬间，萧巍然仿佛听懂了这世上所有的情愫与心酸。
为了她，萧巍然愿意丢掉生命。可没有相爱的恋人，没有结果的爱情，来与不来，都只是证明了有些幸福不是他的。
现在，终于，不止他一个人“泪流不止”。
萧巍然遥望舞台上唱得撕心裂肺哭得泪流满面的女孩，那样心疼。当年，他便是此情此景遇见宋嘉木。
萧巍然苦涩笑了：“嘉木。”
舞台上的女孩狼狈的丢掉话筒，踉跄下台，躲入人群，消失在萧巍然的视线里。
萧巍然欲起身去寻，却发现那女孩就坐在自己身旁借酒浇愁：“嘉木，你来啦！”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不要你飞黄腾达不要你多有成就不要你有多厉害，只要你陪着我，陪着我就够了！”女孩不知望着何处，向谁哭诉，满腹怨气。
“嘉木！”萧巍然坐近那个女孩，专心再听一遍她的哭诉，听清宋嘉木的言之凿凿，听清宋嘉木从未爱过自己的证词。
“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决绝，说离开就离开，你就是个自私鬼！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为了我，你想让我不争也不吵去接受你离我而去的事实，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别哭了，他离你而去，我不会的。”再一次，宋嘉木因为别的男人哭泣，萧巍然只想杀了那个人！
萧巍然用纸巾帮宋嘉木擦拭眼泪，可随之又泪流满面。刺骨揪心的痛，看着面前的女孩哭得多伤心，他就有多伤心。
“考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爸爸妈妈一直相信你会照顾好我的，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去相守，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那个女孩顺势拉住萧巍然的手，泪目祈求：“答应我，别走了，好不好？没有你，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不能没有你！”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萧巍然心疼的抚摸着宋嘉木的头发：“傻瓜，我哪儿也不去，有你就足够了。”
“那个人喝醉了吧？不停自言自语！”身后的女孩指着萧巍然念叨着，随后走入舞池狂欢。
“真的吗？真的不走了吗？”宋嘉木破涕而笑，脸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
萧巍然将宋嘉木搂入怀中：“我怎么舍得走呢，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我不准你离开我。”
六年过去了，那个女孩脸上一如初见时稚嫩。萧巍然伸手抚摸宋嘉木脸上的泪痕，可怀里的宋嘉木却无声无息消失殆尽。
萧巍然恐慌无措，用力撑着吧台站起，吧台上的酒杯跌落地方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被人群狂欢呐喊掩盖：“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萧巍然回身看向酒吧落地大屏幕上打出刺目的“新年快乐”。
慌忙转身看向舞台，没有宋嘉木的身影，乐队正唱得热火朝天。
“新年快乐！”
乐队主唱大声欢呼：“新年快乐，2017我们来了！”
人群跟着欢呼：“2017，我们来啦！”
“嘉木？嘉木！嘉木…”萧巍然发了疯般冲入人群找寻宋嘉木的踪影。
萧巍然慌乱无措，他明明见到了宋嘉木，怎会突然消失了：“嘉木，你来了对不对？你出来呀！”
酒吧的围观群众指手画脚说：“那人发什么酒疯呀！”
“嗑药了吧！”
“兄弟，喝多了吧，别打扰我们的兴致！”
“嘉木，你在哪儿？”萧巍然不停寻找躲入人群中的宋嘉木。她来了吧！她来了吗？他真的见到了宋嘉木？
可是，历史怎么重演了？
刚才那一幕幕分明是他和宋嘉木初见的场景。2010年的元旦，萧巍然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孩。众人皆欢，唯独她一人站在舞台上泪流满面的歌唱，那让萧巍然心碎的歌声，他此生不忘。他没过多留意那个歌唱的女孩，而是继续借酒浇愁，众人皆欢，他亦无趣，准备离开时，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女孩抱着酒瓶踉跄撞上萧巍然，她强拉着萧巍然哭诉他那为了爱而约定离开她的前男友，更把萧巍然当作她的前男友一般指责与哀求。
那一年那一天，舞台上歌唱的女孩失恋了。就在倒数前一个小时，他的男朋友与她约定分手，等他有一番成就，便回来娶她。可为什么他不明白她不要他有一番成就，只要他陪伴左右。她爱他，该怎样承受这样以爱为由的失去。
萧巍然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假象，天旋地转，人声鼎沸，萧巍然自嘲的笑了：“你还是没来？！”他无力支撑的跌倒在地，身旁的人纷纷散开。
“不会是碰瓷的吧？”
“应该是喝大了！”
“我看是嗑药了吧！”
“会不会出人命呀？”
“因为我真的爱你，所以我没有勇气失去你。”躺在冰凉的地上的萧巍然，模糊的双眼不知看到了何物，嘴角扯起一抹悲凉，无力阖上双眼。
萧巍然曾路过宋嘉木的心，不是他不停留，而是她不收留。可能他不过是她生命里一个过客，但她不会遇见第二个他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毒品在血液里循环，意识不清的萧巍然产生幻觉。今日，即使是不真实的宋嘉木，他亦如愿见到了。
心碎或满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几辆警车与一辆救护车停在酒吧门口，车上众人一拥而下，闯进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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