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潜滋暗长 贰玖

　　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城郊。周远望去，都是一些普通屋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美丽的地方。

　　“陈大人，”周远四下看着，指指周围，故作恼怒，“我可是没看见你说的什么好地方。”

　　陈正站定，摇头笑问道：“外表看出来自然不知道是在哪里，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您还未看出来么？那周大人更着我便是。”

　　“既然如此我就跟着陈大人了。”周远收回目光，嬉笑着说道。陈正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大概走到了快村尾的地方，再往下走就没什么人烟了。周远慢慢靠近叶柔，手也时刻靠着剑柄。

　　这时就见陈正转身，指了指面前的柴扉：“这便是了。”

　　周远也不做声，待得陈正轻叩柴扉，里面出来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迎接，看到周远几人双目含笑，施了一个万福，让开一条道。

　　陈正和周远进了门，穿了前院，后面居然就是运河，旁边搭了一座二层小楼，外面还有乘着最后的时日绽放的各色菊花，周遭种了一些树，还依稀可以看到地上散落的葡萄碎藤，成了来年的肥料。

　　陈正边走边说：“周将军一定是觉得有些惊奇，我当初第一次来也算是这种感觉。大隐隐于市，虽然这个地方也不算是在市集里，却也有一种桃花源的感觉。”

　　周远确实被惊到了，不是说这个地方建筑多么奇美，景色多么壮观。而是这个地方的韵味，完胜应天府里任何一座楼。小家碧玉之秀美，不差大家闺秀，此刻尽数展现了出来。

　　女子带着三人上了小楼，小楼的大堂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酒缸一大口，柜台一个，菜牌挂在柜台上面，而大堂里也只有一个伙计。厅里坐的人屈指可数，不显的怎么忙碌。见女子带着周远二人进了楼，伙计也站起来，向着他们行了一个礼节，随后又坐到座位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倒是像家里大门口蹲着的石狮子。

　　周远身为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这个伙计不是什么普通人。气息内敛，外体精壮，来头不简单。

　　几人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面前站住，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笑声和说话声。女子敲敲门，里面说笑声都停了，传出一句话：“是人来了么？”

　　“是。”女子答道。

　　接着门从里面被拉开，周远这回真的内心巨震。这情况始料未及。

　　胡惟庸笑道：“二位还在门口站着作甚，进来吃酒。”接着他又对女子点点头，女子低头退下。这下胡惟庸才看到后面跟着的叶柔，问陈正：“这位是？”周远答道：“这是我的提剑小童，也算是我的死卫了，各位不必在意，实在不行，让他在外面呆着便是。”

　　“倒不是不给唐大人面子，”胡惟庸面有难色，“这个小童可待在大堂吃点酒，我和那些人说一声，上点酒菜。”

　　“悉听尊便。”周远微笑道，他向叶柔点点头，叶柔也不说话，抱了剑转身下去。二人这才进来。

　　周远已经开始怀疑这一顿酒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思了，朝臣结党永远是一个大忌讳。你三言他两语，就能定出个方案。尤其是文官武将聚集在一起，简直就能直接出点事情。

　　陈正拉着周远进去，屋子里没有什么摆设，墙壁做的平整，地下铺了一层毯子，房间中间又摆了一个案几，旁边有一个小台子，上面摆了酒水。每个人都有一个蒲团，面前都放了一个红泥陶碗，里面已经倒好了酒。

　　他们都坐定，互相看看。胡惟庸叹道：“朝官十载，难得出来小憩一番。今日碰巧大家有空，这几回也算千载难逢。”

　　“丞相也是劳累国事太多了吧，”陈正笑道，他端起酒碗，向胡惟庸敬酒。

　　“在座的都算是朝廷重官了，”胡惟庸说道，他挨个看了一眼，“镇北将军周大人，太子少傅陈大人，太子少保许大人，还有一个我。也说不得我什么操劳国事，大家都是一般劳累。”

　　“嗨，”太子少保徐渭说道，“这好日子里说什么去兴话，今日咱们不聊国事，只谈风月。”

　　周远击掌笑道：“自当如此。”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也不再说话。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下，接着便听到一阵叩门声。

　　“进。”胡惟庸说道。

　　门被缓缓打开，是送酒菜的小侍女，端了一个案几进来，在桌子上放了几碟小菜，都是农家菜，却做的精致美味，让人食指大动。来来回回三四遍，菜才上齐了，小侍女行了个礼，禀告一声便退了下去。

　　周远也留心这侍女了，倒是没发现会什么武功一类，不过这礼节不像是普通百姓能做出来的，气质也带着一丝贵族味道。

　　徐渭以为周远是看上了这小侍女的姿色，笑道：“将军可是看上了这侍女？”

　　“这可真没有，”周远解释道，“城里的人都知道我这家伙可是不近女色的。”

　　“那是大人没有遇见好的，”陈正接着道，“实不相瞒，这里的侍女都是教坊司里出来的，保证都是贞洁未失的女子。若是大人想要，自可掏点银子赎回家做妾。”

　　周远是真的不知道应天府居然有这么一个销魂窟。先不说这秀丽淳朴的风景装饰，单单是这教坊司里出来的女子，就让他心里一阵发凉。教坊司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女子都是抄家充公的官员女眷或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进了教坊司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进宫，年纪到了若是没什么职位便放出来，运气好的找个愿意接受的人家嫁了，运气不好的只能日落黄花孤独终老。

　　二是直接充当军妓，生不如死。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教坊司的每个人都是记录在案的，生死去留都写在本子上。而这个地方居然有教坊司出来的尚且年幼的少女，背后的关系令人震惊。来这里的客人也是朝廷里数一数二的重臣。这就不得不让人猜想后面藏着什么了。

　　周远心里震动，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什么变化：“我着实对她没什么意思，自从淑华死了，我便立誓不再娶嫁。”

　　一谈到这个淑华，众人都闭了嘴，似乎这个人牵连了什么大人物，不敢妄加评论。周远见众人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今日谈些开心的事，我给诸位敬个酒。”话毕一口饮尽，碗口朝下倒了倒，没倒出一滴酒。众人这才开始说话，又恢复刚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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